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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王上请你过去。”

王贲路过赵高的时候,瞥了眼奋力出拳的李信,眼神中没有任何打招呼的意思,也没有看不起的态度,是漠视。

有人路过,李信不可能察觉不到,一抬头刚好对上王贲那欠揍的表情,嘟囔一句:“拽什么,还不是要被王将军暴揍。”

他看到王贲,就一肚子气,打不过,根本打不过。

打不过王翦,打不过杨端和,打不过王齕,因为他们是前辈,李信输得心服口服。

李信自诩年轻一代第一人,偏偏打不过就比他大几岁的王贲,实在是憋屈。

而且那双眼睛,分明是没有把他当作对手。

“烦死了,别喊!”

李信一脚踹在赵高的屁股上,把他踢得五体投地,手里的拳头还在落下,却是比之前要轻了不少。

赵高也识趣的闭上了嘴,偶尔有一拳力道失控的,他也会咬紧牙关,闷哼一声。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成蟜猛地起身,惊呼道。

王贲一眼洞察成蟜拙劣的演技,相信他确实不知道,但是神情过于浮夸,紧张慌乱只是假象。

王贲扭头瞥了眼地上的赵高,没有情绪道:“半个时辰前,大王派中车府令来请公子过去。”

“什么?!!”

成蟜快跑两步,抓住王贲的肩膀,用力晃了两下,没晃动,随即放弃了,也松开了双手。

无趣!

要是李信,他一定会配合着摇头晃脑说:公子,别晃了,头晕。

“楚国大军调动,意图北上,杨将军派我前来送信,通知宜阳守军做好准备。”王贲如实说道。

大王到宜阳的消息,他也是到了宜阳方才得知。

本意是分享情报,通知父亲,楚军调动,定然是联合赵国行动,让其做好准备。

“楚军北上,有杨将军挡住,赵军来攻,有你爹在呢,王兄找我做什么?”成蟜挠着头,原地转圈。

不知道,真以为他心事重重,在低头沉思。

王贲虽然不像父亲那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可也知道看破不说破的处世之道。

目光随着转圈的成蟜移动,劝说道:“末将不知,公子只有见到大王,才能知晓,我观大王神色,建议公子即刻前往,免得惹怒大王。”

王贲在说的时候,回头看了看赵高,暗示成蟜,人也到了,就赶紧去吧。

成蟜骤然驻足,雷厉风行地走在前面,就要离开此地,路过闷声哀叫的赵高,李信正欲停手追上,他又退了回来,蹲在赵高身边,挂上笑容,如同春风拂面:“高子,王兄让你来请我,你怎么不早说啊?早说,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奴婢,,哎呦,疼死奴婢了!”

赵高答不上来,只能哀嚎起来。

他要是说,公子啊,都是你要打我,不给我机会说。

或者说,公子,奴婢自知说了没用,所以没说。

不管是哪种,说完百分百挨揍,挨得轻了都不行。

成蟜一定会追问:你是觉得本公子不讲道理?敢隐瞒大王的传召,你不怕死吗?

这两个问题,更致命。

卖惨不一定有用,但不致命啊!

“你这小妞儿,在跟本公子玩心眼儿!”

成蟜嘿了一声,慷慨地赐给赵高一脚,冷声道:“王兄找我过去,你竟敢拖延半个时辰一声不吭,再打他半个时辰,让他长长记性。”

既然要再打半个时辰,李信必然是要留下的。

李斯望着成蟜离开的背影,犹豫片刻后,决定留下陪着李信。

大王请公子过去,他不能跟着,事关军事,和廷尉府没有关系,留下的好。

他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默默看着李信出拳,在李信累了乏了的时候,恰到其时的使用激将法,能够维持李信持续稳定的能力。

对此,他很满意。

跟着成蟜走过几处帐篷,王贲罕见地主动问道:“公子为何要惩戒中车府令?”

“我不是惩戒,我是要杀他!”

成蟜知道王贲的性格,不归属自己的事情,不会多问多说,今天的反常,他虽然觉得奇怪,却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

他冷哼一声:“若不是随意杀害宫廷内官,会有损秦法公信力,会导致王兄在保我的时候要违背秦法,折损威信,我肯定杀了他。”

随即,成蟜咧嘴笑道:“不过,没关系,人就没有不犯错的,只要他犯错,只要他贪婪,我总会抓到机会。”

王贲目光定在成蟜身上,心中生出不少疑问,跟着他一直往前走了一小段距离后,说道:“中车府令是大王的亲信,他若是犯错,大王也会保他。”

说到这里,王贲顿了一下,压低声音:“若是中车府令错在损害公子,且是死罪,那么他必死无疑。”

成蟜停下了,他回头对上王贲锐利的双眼,坦荡磊落,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

“公子若要杀他,就不能和他走的太近,今日冲突之后,要与他不接触,暗中为他准备必死的罪名,如此一来,赵高的动机就是心怀恨意,报复公子,大王断不会留他。”王贲嘴角动了动,似是想到自己不苟言笑,便直接说道。

“你在算计王兄。”成蟜审视的目光,旋即变得柔和,露出一抹笑容。

“公子说的不对。”

王贲微微摇头,否定成蟜的说辞,解释道:“赵高看似忠良,实则阴险狡诈,大王一定看得出来,不过大王乃是天下雄主,能够压得住一切,赵高在大王眼里,就是个蝼蚁,根本不会刻意除掉他。

我所说,只是为了帮公子解决隐患,今日结仇,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一旦让他抓住机会,定然会对公子不利,让大王看到这一点儿,一个蝼蚁一样的人物,弹指可除。”

王贲抬眸,对上成蟜的眼睛,说道:“其实,在我与父亲的立场上,绝不会得罪内官,他们手中并无朝政大权,却与大王朝夕相处,每日无所事事,琢磨的都是构陷结怨之人的法子,但凡在大王面前搬弄是非,对于行军打仗的武将来说,都是致命的。”

“我回头与人商议,找个合适的理由除掉他。”成蟜点点头,王贲说的很有道理。

家国天下,往往毁于内部。

行军打仗,最忌讳后方不稳。

赵国长平之战,就是因为赵王听信流言,不信廉颇,临阵换将导致的大败。

就国力而言,赵国难胜,而廉颇在,绝不会大败。

“公子应当自行谋划,而不是假他人之手,大王明察秋毫,不管是什么样的谋划,都会露出破绽,而公子露出破绽,和其他人露出破绽是不一样的结果。”

这一刻,王贲不像是个冲锋陷阵的将军,更像是个出谋划策的智多星。

成蟜一直拿李斯当谋士看,够阴损,够聪慧,底线也灵活。

现在看来,王贲也不遑多让啊!

想想也是,这个时代行军打仗,一军主将就是全包全揽的角色,什么都要会,什么都要懂,出将入相不是口头说说。

“好。”

成蟜应承下来,昌平君这个二五仔还没除,他又和自己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到时候把赵高拉进来,想跑也跑不了。

他继续往前走,随意聊着:“王兄打算让你去韩国为将,会同李信蒙恬,共同参与到赵韩对峙中,你觉得韩国能拖多久?”

“李信性急,蒙恬性稳,一攻一守,就算是没有秦国的支持,有他们在也能拖住赵国三两年,我想,到了韩国,我应该是没有什么用处的。”王贲抬眸看去,让他去韩国是公子的主意,父亲已经告诉他了,和王上丝毫无关,应下来只是单纯的宠溺公子而已。

他肯定不会明说,一句没有什么用处,就是他的怨言。

成蟜有些心虚,好在背对着当事人,丝毫不慌:“你若和王将军对阵,胜负几何?”

王贲眸光一亮,公子怎么知道,他想打败老父亲的想法,旋即压制下来,无论是单打独斗,亦或是两军对垒,他几乎每天都会推演,得到的结果,从来都没有变过,沉声道:“虽然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击败他,但是我不得不承认父亲用兵成熟稳重,步步为营,只是世人的印象,真实的他用兵随心,灵活多变,善用天时地利人和,能够快速勘破敌军弱点,稳扎稳打只是为了减少士兵伤亡,我与他对战,最多只有两成,若是父亲不计伤亡,我将毫无胜算。”

意料之中。

希望赵国不会用李牧攻韩,毕竟秦国不可能把王翦送到韩国,这个时代的核武器,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

成蟜忽然说起:“李信和你一样,都很崇拜你父亲。”

“他还不错。”

王贲微微一愣,点评道。

他不可能承认,他只想击败王翦,越过这座高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