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松自蜀地来到洛阳后,就暂住在何攀的别院,今日他乘车来到城东步广里一座精致典雅的宅院,这里正是曹魏名臣仓慈之后仓海的宅邸。
三国时期敦煌地区混乱不堪,导致丝绸之路难以通行,仓慈临危受命,对付当地大小势力或招降或铲除,使当地社会秩序得以好转,重新取得各方商旅的信任,丝绸之路再次畅通。
仓家自此也常年经营皮货生意,与权贵们多有来往。
在任远遇害后,作为其好友的仓海并未过多的沉浸在这份悲痛中,照旧与达官显贵们宴饮作乐。
“还是秦兄有艳福,那许家女郎可是个尤物,不过眼光极高,现跟在崔缇身边,秦兄刚入赵王府,她便专门为你抚琴,可见赵王很是看重你。”
“许甸只是要试探我,想让赵王相信蜀地士人是真心辅佐,还需仓兄的帮助。”
秦松既然向钟雅和雨轻自荐,决定入局,自要以万全之策确保万无一失。
仓海呵呵一笑:“秦兄置身风花雪月,醉卧花丛中,还能保持冷静的思考,钟兄果然慧眼识人。”
秦松眯眼笑道:“我看真正谋划此事之人并不是钟兄,而是裴家那个养女,她昨日送信给我,倒是给了我一些启发。”
仓海给他斟了一杯酒,笑道:“她最会做生意,遍布南北,你们蜀地自然也在其中了。”
秦松意有所指道:“仓兄也很会做生意,能够成为各地王爷的供货商,可是一点也不逊色于她。”
仓海不由得笑道:“有批货原是供应给赵王府的,是制造皮甲和角弓的材料,可惜在从长安运来洛阳的途中被一伙贼人劫走了,赵王如今正派人找寻,我看这个立功的机会,就送与秦兄好了。”
此时沮梅已带着些礼物来到华府,与老夫人及各房夫人叙了叙家常,然后就陪着荥阳长公主去园中赏梅。
“上回令兄送来的蓝田玉雕,玉上雕刻着一幅小桥流水人家,甚为简约生动,诗意雅致,我很是喜欢,今日你又特意带了这些珍贵古玩,你们兄妹真是有心了。”
长公主走了一会,便停在一梅树下,似有心事。
沮梅颔首道:“能入公主的眼,自是它的福气。”
长公主沉吟道:“你倒是知礼数,不像有的人,明明背地里尽是做些下贱的事,还在人前装清高。”
沮梅早已派人打听了华家后院一些事,近日华恒常留宿崔缇的别院,与许甸厮混,因许甸是世家女郎,又依附于崔缇,荥阳长公主也不能随意处置她,为此还生了一场大气。
沮梅近前道:“公主,有句话我不知该讲不该讲。”
“若你能替我解忧,我自会重重赏你。”
“公主也知道我家夫君现为河间王的掾吏,他对我说过一件事,许甸和房阳关系并不简单,他们之间或许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长公主凝神不语,沮梅又道:“也许是我家夫君想多了,在许家出事之前,和许甸有着暧昧不清关系的人就不止一两个,她确实也是有些手段的,想必能替崔缇做不少的事情。”
长公主笑了笑:“不安分的人在洛阳是待不长的。”
寒夜,冷月高悬,一滴泪滴在琴盒上雕刻的那朵昙花上,虽然它永远不会绽放,但是泪打湿了花瓣,此刻竟美得令人心疼。
一身宽袍大袖的许甸站立琴桌前,眸中含泪,却强忍着不再落下泪来。
她难掩悲愤道:“愚蠢的家伙!”
自郭液和兄长死后,许甸就处处被许氏族人冷落,这时候她才真正明白失去,也有所醒悟。
在外人来看是陆云有意打压许家,可许甸知道自己的兄长效力于赵王,最后却同任承一样沦为弃子,郭液更是为了保全她而牺牲了自己。
归根结底都是赵王薄情寡义,许甸被崔缇所救,她认为这正是上天垂怜,给她一次真正复仇的机会。
须臾,心腹小厮上前禀道:“秦松果然中计,去了约定的地点见那个人。”
许甸微微点头:“让门客速去告知崔缇,你去转告房兄,此事是我一人所为,绝不会牵连到他身上。”
在那小厮离开后,小婢忽听铮铮之音,却见许甸尽断琴弦,拂袖而去。
赵王府,偏厅上,因秦松姗姗来迟,孙秀便率先发问:“昨日王府设宴,众人都来赴宴,唯独你没有到,王爷几次派人前去催促,你的小厮却说你访友未回,益州名士都是这般自由散漫吗?”
秦松无奈道:“孙会昨晚在红阁子吃的酒多了些,今日还宿酒未醒,你这个做父亲的不好好管教自己的儿子,我念在大家同为王府幕僚,便派人送他回府,你不领情也就罢了,现在反倒来寻我的麻烦,以后令郎的事,我是不敢再管了。”
孙秀脸沉下来,他没料到秦松拿孙会来说事,此刻倒不好再追问。
坐于崔缇身旁的中年男子是殿中侍御史殷浑,只听他笑了两声:“益州多隐士,秦兄愿意效力王爷,实在出乎我们的意料,更有些不敢相信。”
秦松望了他一眼:“我听说殷柷为抓捕谋逆乱党领兵至汝南城下,最后却带着残兵败将返回许昌,想必殷柷是受人蛊惑,才险些酿成大祸,殷侍御深得王爷信任,可莫要听信小人之言,而坏了大事。”
殷浑饮着茶,若有所思,赵王还未至,他不想与秦松争辩太多,在一切没有定论之前,秦松仍是同阵营的人。
崔缇却开口道:“昨日秦兄除了陪着孙会去过红阁子,应该还见了别的什么人,访友未回,不知你寻访的是哪位朋友?”
秦松笑道:“身居洛阳的益州友人屈指可数,费谞与我自幼交好,既然来到洛阳,我们自然是要好好聚一聚的,偏巧还遇见了许素,没想到费谞和他交情不浅。”
崔缇冷笑道:“秦兄初入洛阳,倒是忙于应酬,不知疲累。”
秦松笑道:“在洛阳清河崔氏子弟自然不必到处去应酬,旁人就会主动登门拜访,而我只能自己多多走动,才能结识到一二友人,崔兄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秦兄祖上曾与东吴使臣张温辩天,莫非今日秦兄也要在此来一场辩论?”
说话者正是陈定,只见他大步走进厅中,身后还跟着一人,正是王府门客张援。
张援朝崔缇那边望了一眼,崔缇若无其事的饮着茶,因为在他看来,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陈定扫视众人,肃然道:“即使王爷惜才,但眼里也绝不容沙子。”
张援走上前,回禀道:“昨日我看到河间王的幕僚李斌去了红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