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公子,穿越了千百年。
李长生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许悦的情形。
那个贫民窟中,那个懂事的让人心疼的孩子。
李长生的身影落下,落在了石碑上。
他坐在石碑上,看着前方的废墟,许悦缓缓走到他身边。
“公子,都结束了吗?”,许悦看着李长生的侧脸,开口说道。
“是啊,结束了”
“东土、西极、南荒、北疆,中州,禁地里的渡劫修士,包括那些禁地,全都消失了”
李长生站起身,看着眼前的废墟,开口说道。
随后他伸出手,轻轻挥动。
前方的废墟逐渐变幻,一株株树木拔地而起,很快,前方就变成了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
世界的其他地方,也在上演着这样的场景。
与此同时,南荒,岩浆中。
那道曼妙的身影,睁开了眼睛,一股强横的灵力从其身上扩散而出。
那是属于化神修士的气息。
“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事?”,李长生转头,看向许悦。
许悦沉吟了一会,似乎在考虑从何开始说起。
过了一会,许悦开始讲述,李长生“死”之后,发生在这方世界的事情。
清脆的声音在林间回荡,被风吹起,落入李长生耳中。
时间缓缓流逝,终于,许悦的声音停下了。
风掠过新植的林海,掀起沙沙声浪。
随后,李长生与许悦的身影从原地消失。
再次出现时,两人已经身处一座坟墓前。
墓碑上刻着“慕容白之墓”五个字。
李长生沉默着,从虚空中取出一坛灵酒。
琥珀色的酒液注入盏中,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他将酒盏端正地摆回石案,又取出三炷清香,指尖青光微闪,香头便轻轻燃起。
慕容白是李长生进入逍遥谷后的导师,也是这方世界,与他牵绊较多的几个人之一。
晨光穿过林海,在墓碑前洒下斑驳的光影。
李长生取出三枚流转着不同道韵的晶石,每一枚都蕴含着渡劫修士毕生的感悟。
“你的道途尚需磨砺。”
他将晶石递给许悦,晶石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这三条道,可作参考。”
许悦接过晶石的指尖微微发颤。
她凝视着晶石中流转的道韵,抬头问道:“公子要走了?”
声音轻得仿佛林间掠过的风。
李长生负手望向天际,轻轻颔首。
远处新生的山林间,几只灵鸟正振翅飞向朝阳。
许悦攥紧晶石,想起过往种种,林间的风忽然变得潮湿,带着初春特有的凉意。
她很怀念当初一样,与哥哥一起,在李长生跟前修行的样子。
那几年的生活,是她心中永远宁静的区域。
但她已不是当初与哥哥相依为命的小姑娘,逍遥谷的未来还在她身上。
“还能...再见吗?”,她终究问出了口,声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命运的涟漪自会让我们重逢。”
他嘴角噙着惯常的淡笑,眼神却比往日温柔,“好好活着,许悦。”
许悦深深吸气,将三枚晶石贴在胸前。
当她再次抬头时,眼中已盈满坚定:“我会走出自己的道,活到再见公子的时候”
李长生朗声大笑,“我相信你”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晨风中。
许悦独立林间,手中的晶石渐渐染上她的体温。
远处,新生的灵鸟发出清越的啼鸣,振翅掠过她头顶的晴空。
她将晶石收入怀中,转身走向林外。
......................
炽热的岩浆海翻涌着金红色的浪花,蒸腾的热浪扭曲了远处的景象。
小蝶盘坐在赤红色的晶石上,火红的长发如同燃烧的烈焰般垂落。
她闭目调息间,周身环绕着九道灵动的狐火,每一簇火焰中都隐约可见一只迷你星狐在嬉戏。
忽然,一缕熟悉的气息掠过她的感知。
小蝶猛地睁开双眼,九道狐火同时炸开,化作漫天火星。
她的瞳孔剧烈收缩,映出了那个站在岩浆海边缘的身影。
墨色长袍,淡然的笑意,还有那双仿佛看透万古的眼睛。
\"长...长生哥?\"她有些难以置信。
李长生踏着岩浆走来,每一步都让沸腾的熔岩平静下来,绽放出晶莹的莲花状结晶。
\"小蝶。\"他轻声唤道,这个称呼让少女瞬间红了眼眶。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岩浆海边回荡着小蝶愤怒的诉说。
她时而手舞足蹈地比划,时而咬牙切齿地握拳。
李长生安静地听着,偶尔点头。
当小蝶说到自己躲在岩浆深处三百年不敢露面时,他轻轻叹了口气。
当听到她冒险出去寻找幸存族人却一无所获时,他的指尖微微颤动。
\"不过我现在化神了!\"
小蝶突然扬起下巴,狐火在身后凝聚成巨大的星狐虚影,
\"等我到渡劫境,一定要把那些禁地里的家伙打爆\"
\"不必了。\"李长生温和地打断。
\"啊?\"小蝶的狐耳陡然竖起,狐火虚影瞬间消散。
李长生从袖中取出几枚流转着恐怖波动的晶石,每一枚都蕴含着令天地变色的力量。
\"那些渡劫修士和禁地,\"李长生将晶石放在小蝶颤抖的掌心,\"都在这儿了。\"
小蝶呆呆地看着手中晶石,其中传出的气息让她心惊。
她的狐尾僵在半空,半晌才结结巴巴道:\"这...这些都是...你一个人...\"
\"嗯。\"
李长生轻描淡写地点头,顺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就像千年前经常做的那样。
“所以小蝶不用着急了,可以慢慢来。”
看着李长生和那些晶石,李小蝶眼中逐渐绽放出光彩。
..........
云海之上,第一缕晨光刺破天际,将连绵的群山染成金色。
李长生与小蝶并肩立于绝巅,脚下翻涌的云浪如同另一个世界的海洋。
小蝶低头看着掌心中的晶石,那些渡劫修士毕生的感悟,在朝阳下闪烁着奇异的光彩。
\"长生哥,\"她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认真,\"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终有一天会离开的。\"
李长生侧目望去,少女的侧脸被朝阳镀上一层金边,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露珠。
当年在青木峰上的小女娃,如今已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化神修士。
远处,朝阳已经完全跃出云海,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小蝶脸上挂起明媚的笑容。
她晃了晃手中的晶石:“等我参透这些,再见之时,一定要让你大吃一惊!”
\"我等着。\"李长生抬手,像往常一样揉了揉她的发顶。
小蝶强忍着鼻尖的酸意,突然变回原形——一只紫色毛发的狐狸,额前有三道月牙状的白纹。
她轻盈地跃上附近最高的岩石,对着朝阳长啸一声,清越的狐鸣在山谷间回荡。
山风拂过,带来远处新生森林的气息。
小蝶将晶石和玉简仔细收好,转身朝山下走去。
李长生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她的步伐越来越轻快,最后哼起了小时候李长生教她的歌谣。
缥缈的空间中,李长生看着小蝶离去的身影,许久之后,他的身影也消失在此地。
天地间突然荡起一阵奇异的波动,如同平静湖面被投入一颗石子。
李长生立于云端,感受到那股被自己镇压的世界意识正在苏醒。
这本就是他刻意为之——之前完全可以将这方天地的意志彻底抹除,取而代之成为真正的主宰。
但他没有这样做,只是将其镇压,自己暂时主宰这方世界。
他注定是要离开的。
此时的他,已经完成了最初的梦想。
成为此界独一无二的、最强的那个人。
他完成了心心念念的,大自由。
突破渡劫的那一刻,他确实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那种凌驾众生、超脱生死的自在感,让他喜悦。
可当最后一个禁地在他手中灰飞烟灭时,预想中的喜悦并未继续。
就像孩童终于集齐了所有想要的玩具,却发现那份渴望早已在追逐的过程中消磨殆尽。
至此,他继续留下已经毫无意义了。
称尊做祖,让世界传颂他的名号,歌颂他,赞美他?
李长生想想就觉得无趣。
那些被他斩杀的渡劫老怪,他们哪个不是曾经叱咤风云、受尽膜拜?
最终也不过化作他手中的几枚晶石。
脚下的云海忽然翻涌,世界意识的波动越来越强烈。
这方天地正在排斥他这个过于强大的存在——就像人体会本能地排斥异物。
天穹之上,李长生负手而立,衣袂翻飞如墨色云霞。
他指尖轻点虚空,一缕玄奥道韵如涟漪般荡开,躁动的世界意识顿时安静下来。
\"再给我些时日。\"他轻声道,声音融入风中。
下一刻,李长生已立于东土某座山峰上。
脚下云海翻涌,新生的林海在朝阳下泛起翠浪。
他看见樵夫唱着山歌踏入晨雾,孩童在新建的学堂诵读道经,炊烟从千家万户的屋顶袅袅升起。
随后,他的身影出现在西极的漫天风雪中。
极光如纱幔舞动,照亮了雪原上迁徙的兽群。
猎户们的冰屋点缀在银装素裹的大地上,窗棂透出温暖的橘光。
南荒的烈日炙烤着赤红大地,李长生的身影出现在一座古老的图腾柱旁。
远处,兽人部落正在举行祭祀大典,沉重的鼓声震荡着干燥的空气。
年轻的兽人战士在沙地上搏斗,汗水在古铜色的皮肤上闪闪发亮。
更远处,半人马族群驱赶着角兽群迁徙,扬起的沙尘在夕阳下如同流动的金雾。
李长生漫步在荒原上,看见狐族商队正在绿洲边休憩,小贩们兜售着会发光的沙漠晶石。
一群幼年狮鹫在悬崖边练习飞行,它们的母亲蹲踞在高处,金色的眸子警惕地扫视四方。
当夜幕降临,各部落的篝火接连亮起,将整个荒原点缀成星海。
转瞬间,李长生的身影已出现在北疆辽阔的草原上。
牧民的帐篷像珍珠般散落在翠绿的草甸间,炊烟袅袅升起,与天际的云霞交融。
远处,雪狼部落的猎人们归来,皮袄上还沾着森林的松针,肩扛的猎物散发着温热的气息。
他漫步至白桦林深处,听见萨满的鼓声在林间回荡。
古老的祭坛旁,各族祭司正在举行晨祭,他们吟诵的咒语唤醒了林间的精灵。
几只雪鹿从灌木丛中探出头来,角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
当夕阳西沉,他站在北疆最高的鹰啸崖上俯瞰。
无边的草原在晚风中泛起金色波浪,远处的森林如同墨绿的海洋。
牧归的牛羊群踏着暮色归来,牧童的笛声悠扬地飘荡在天地之间。
当最后一缕暮色沉入北疆的地平线,李长生的身影已出现在中州一座城池的大街上。
万家灯火次第亮起,将整座城池映照得如同白昼。
街边茶肆里,说书人正讲到精彩处,惊堂木一拍,引来满堂喝彩。
他缓步走过状元桥,桥下画舫穿梭,歌女婉转的嗓音伴着琵琶声飘荡在水面上。
桥头的老槐树下,几个书生正在辩论道法,眉飞色舞间尽显少年意气。
他来到城外的农耕之地,老农扶着木犁在薄雾中耕作,身后跟着啄食的雀鸟。
更远处,采茶的少女们唱着山歌,手指在嫩芽间翻飞如蝶。
忽然,李长生改变了方向,径直来到了一处村镇,来到了一处学堂边。
学堂中一群孩子正在抬头,听着前方的私塾先生讲课。
私塾先生是一个年轻人,眉目清秀,此时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在常人眼中,他与普通人无异。
但是在李长生眼中,他看到那年轻人衣衫下,是一具傀儡身体。
其心脏处,傀儡核心散发着微微荧光。
那傀儡核心上的符文,对李长生而言,并不陌生。
久远的记忆浮现,一道身影出现在他的脑海。
江子陵,他发现了这个符文,并以此制造出了江傀,一个独一无二的傀儡生命。
不过如今看来,他成功制造的傀儡生命,不止一个。
当初进入江傀住所时,他察觉到一股细微的窥视。
后来再去,就没有了。
当时李长生的实力很低,如今看来,一切已经明了。
当初是这位,在傀儡堆中窥视他。
而且江子凌,似乎将这具傀儡当成了失败品。
后来那窥视感消失,想来是这位离开了。
当初断开的线,又在此地连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