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年轻人闻听此言,心情复杂,都怔怔的望着邓总,迫切地等待邓总把那一百多年前的历史真相告诉大家。
邓总长呼了一口浊气,调整平复着自己的呼吸,继续娓娓道来。
“我与邓将军多年以来肝胆相照,荣辱与共,早已成相互最信任之人。”
“甲午战争爆发初期,我二人就判断北洋水师与日本舰队之间必有一场大战。”
“而当时的清政府腐败堕落,军力疲弱,面对船坚炮利、武器兵力远胜于己的日本,实在是难有胜算。”
“但邓将军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他经常对军中官兵说,倘若他们致远舰遭遇日军出现不测,将誓死与日舰同沉!”
“就在黄海海战爆发不久前的一天,邓将军突然找我密谈,叮嘱我不管遇到任何情况,都必须保全自己的性命。”
“我先是大惑不解,原本我就抱定与邓将军同生死共进退的决心,怎能在大战之前就怀有贪生怕死的念头。”
“但邓将军告诉我,他还有一项非常非常重要的使命没有完成,而我是帮助他完成这项使命的不二人选。”
“邓将军认为如若遭遇强大的日本舰队,必然是一场恶战,会有很多不可预测的状况发生。”
“他说他自己年龄已超七百岁了,阅尽人间繁华、世间冷暖,早已看淡生死,唯独还有这项使命令他惴惴不安、寝食难安,以致他面对战斗时不敢舍生忘死。”
“而我还年轻,比他更适合完成这项使命。”
“如若遭遇日军时,他万一有什么不测,务必要帮他完成这项重要的使命。”
“我们长生人虽然寿命较长,但是遭到致命伤害时和普通人一样会死亡。”
“一开始,我坚决不答应,坚持要与邓将军共同进退,誓要保他周全。”
“可邓将军突然向我跪下,放声痛哭,苦苦哀求我务必答应他的嘱托。”
“面对这位从未见他掉过一滴眼泪的铮铮铁汉,我的良师益友,如此情状,终于令我心软。”
“而且看来这项使命一定事关重大,于是我不得不答应了他的请求。”
“邓将军这才破涕为笑,起身落座,从怀中掏出一幅刺绣和一块虎头金牌。”
说着,邓总起身走到门口的矮柜旁,打开他上午进屋时随身带进来的手提包,从包里拿出一副卷轴和一个木质首饰盒。
“他说这是先师丘处机道长所授,”邓总一边将卷轴展开,一边继续说道:“是关联到一处巨大宝藏的信物。”同时,又打开首饰盒,从里面取出一块黄灿灿的虎头金牌。
众人围拢前来,见那展开的卷轴是一幅丝绸质地的刺绣,上面绣着三位道家形象的老者。
从草原而来的巴特尔三人自然认得那刺绣就是缂丝图,揣测这缂丝图连同那虎头金牌就应是展示给白云观康道长的信物。
巴特尔等人心脏紧张得砰砰直跳,邓总无疑就是那宝藏的传讯人了,宝藏能不能找到的关键应该就在邓总这里了。
邓总望向巴特尔,肯定似地说道:“没错,就是你的祖上成吉思汗的宝藏!”
得到了确认,巴特尔等人内心既狂喜又忐忑,这两三个月的焦急等待终于没有白费!
但是怎么样才能找到那些宝藏呢?
几位年轻人强忍忐忑不安的心情,急切地等待邓总说出下文。
可邓总似乎还没有从他自己的回忆中解脱出来,神情黯然地继续他的讲述。
“邓将军交代了我很多细节,告诉我这项使命非常重大,嘱咐我务必在关键时刻不得意气用事,千千万万保全性命,得以完成他恩师的遗命。”
“我只得将这些信物贴身藏好,但也一再请求邓将军注意危险,这项使命最好还是由他自己完成为好。”
“黄海之战的那一天,邓将军为了掩护丁汝昌提督的定远号,毅然冲进重围,一直战至舰艇重创。”
“当时的战况也令我血脉偾张,早已将邓将军的嘱托忘于脑后,拼命追随邓将军的致远号迎击敌舰。”
“战至正酣时,却忽见致远号向我舰急打旗语,意思是突出战围,勿忘我托。”
“只有我才明白那是邓将军对我的嘱托。”
“我拿起望远镜望向致远号,就见邓将军昂首挺胸立于船头,目光看向我舰。”
“当时我指挥的济远号船头已经开始漏水,如果再拖延下去,很可能再难突出战围。”
“为了邓将军的嘱托,我只得命令下属挂起白旗和日本旗,用以迷惑敌舰,这也是邓将军提前叮嘱我的。”
“济远号向战场外撤离的过程中,我一直拿着望远镜回头观望。”
“远远看见致远号船身已严重倾斜,但是却突然开足马力向日军主力舰吉野号冲了过去。”
“我明白邓将军必是抱了同归于尽的决心,在船毁弹尽的情况下,主动用舰体撞击敌舰。”
“而吉野号仗着船捷炮利,一边冲向致远号,一边向致远号发炮。”
“致远号估计弹药已经用尽,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我见状,立即指挥炮手利用尾炮向吉野号连续射击。”
“炮弹终于击中吉野号炮塔,致使吉野号也无法再向致远号射击。”
“但是,致远号明显是进水严重,在快速冲击中再也承受不住,很快沉入了汹涌的海涛中。”
“我知道邓将军必定是凶多吉少,虽心如刀绞,但也没有任何办法。”
“我只有收起眼泪,指挥战舰突出战围,日后帮他完成使命来告慰他在天之灵。”
“但是,这一撤离,也令我背负了一百多年临阵脱逃的骂名!”
邓总声音虽有丝颤抖,但显然已经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情绪。
“对于我的临阵撤离,朝廷中意见不一。”
“以丁提督为首的一些舰队军官认为我当时作战英勇,击中多艘敌舰,悬挂白旗和日本旗是为了迷惑敌舰。”
“即使撤离战围也是为了躲避敌舰锋芒,并不是临阵脱逃。况且在撤离途中仍击中吉野号,理当予以嘉奖。”
“但也有一些官员,极力主张说我舰的撤离造成舰队阵形混乱,致使北洋水师严重溃败,应当严惩。”
“尤其是几个洋人军官,刻意煽风点火,势要朝廷治我重罪。”
“军中洋人军官大多来自英法美等国,是清政府为解决当时缺乏海军人才和训练经验的燃眉之急而聘请的。”
“但是其中部分军官仗着他们国家的强大,时常在军中飞扬跋扈、颐指气使,甚至动辄打骂下级官兵。”
“我与邓将军素来与这些洋人不睦,时常因为他们的恶劣行径而与之发生冲突。”
“那几个有私怨的洋人,这次可让他们抓住了把柄,就想借此机会置我于死地。”
“就在朝廷还在对当时的海战情况进行调查时,有一天丁提督突然乔装带着几名随从来到我的住所。”
“丁提督直言不讳告诉我,他和几位随从其实也是长生人,与邓将军已有两三百年的交情了。”
“邓将军曾拜托丁提督,无论何种情况,务必要保护我的性命。”
“而现在朝廷内部派系斗争严酷,有人想借机北洋水师的溃败来生事,就不得不找替罪羊来平息危机。”
“直隶总督李鸿章现已接到老佛爷旨意,务必要将我以临阵脱逃之罪问斩。”
“我听后,虽无惧意,但也告知丁提督,当时临阵撤离实是肩负邓将军重托。”
“丁提督说他自然知道我从不是贪生怕死之辈,邓将军已提前告知过他,有要事相托于我。”
“当时战斗的时候,丁提督还担心我不能脱身,在自己重伤的情况下仍指挥定远号截击尾随的日舰。”
“而且,丁提督也看到了邓将军向我打出的旗语。”
“但是,老佛爷的旨意又不得不从。”
“于是他们想到了一个应对之策。”
“他们找到了一名体貌与我相似的死刑犯,给了他家属很大一笔抚恤金。”
“那死刑犯已经答应帮忙,可以用长生人的易容术将那死刑犯装扮成我的模样,代替我去行刑。”
“我听罢,为了不辱邓将军嘱托的使命,也只好听从丁提督的安排。”
“丁提督叮嘱我,自此以后,再也不要以原来的身份与任何人见面。”
“就这样,从此我不得不改名换姓,独自苟活于人世,连自己的妻儿也不敢相见。”
“为了缅怀邓将军,这一百多年来,我虽然更换过多个身份和名字,但一直都坚持姓邓,现在的名字就叫邓继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