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帝和纳兰皇后赶到璟王府。
彼时吉沐阁的书房里坐满了人。
良帝看着秦慕甫再三确认：“你当真不是阿苏？”
“父皇好像很失望？”
良帝一噎，找补道：“你既是阿甫，又并未恢复记忆，怎会知道阿苏的事？”
秦慕甫想了一下，说道：
“儿臣在羌国苏醒时，保留了秦慕苏在羌国冒充儿臣时的那段记忆，也是从那时开始，儿臣便起了疑心。”
“等等！”李平乐道，“保留了衡王的记忆？你怎么能记得他的记忆？你们是两个人，这么多年来，互换之后都是没有对方记忆的。”
李平乐说着看向清平子，“但是在羌国期间，他保留了衡王的记忆！”
清平子捋着胡须，也在思索。
这完全超出了他们已知的所有信息，甚至将改写他们的研究方向！
秦慕甫淡淡道：“当初在羌国天牢，易珩沉睡后，苏醒的是秦慕苏，为了保守秘密，他假扮了本王，他所做的一切，在本王苏醒后全都记得，起初本王不理解，还以为受伤失忆，导致记忆出现错乱。”
说着看向李平乐，“但后来本王慢慢发现，事情并不简单。他曾叫你这个暗榜第二的高手，带他出宫去见李善安。而你，的确是高手。”
李平乐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言萝月也看向李平乐，师兄什么都知道，却一直在她面前演戏，眼睁睁看着她当初以为自己失身秦慕苏而痛苦，却不告知她真相。
“我是后来才到的羌国，师妹你是知道的。”
李平乐躲开言萝月质问的目光，向着门外道：“冥冽是暗影，殿下的所有事他都知道，是吧？冥冽？”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身形不怎么高的黑衣人从门外走出。
他抬手摘下宽大的帽兜，露出一张瘦白的脸，长相小巧，人很精神，一双眼睛分外明亮。
“来来，你全天候无死角跟随殿下，你最有话语权，你来说说。”
冥冽便道：“衡王殿下在羌国天牢醒来后，属下与他说了当时情况，他决定假扮璟王殿下。殿下被软禁在羌国皇宫期间，一直都是衡王殿下，直到后来殿下在羌国天寅山脚下病发，璟王殿下才苏醒。”
霍纯忍不住道：“你一直都跟在阿甫身边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你是怎么做到的？”
“属下的任务，就是在两位殿下互换时，第一时间掌控局面。所以，属下全天候跟随殿下，殿下去哪，属下去哪，就连殿下睡觉，属下都在附近。”
言萝月忍不住看向冥冽。
她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不会每次她与秦慕甫独处时，暗处都有一双眼睛吧？
冥冽留意到言萝月的眼神，眼睛咕噜转，假装没看见，心里想的却是：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秦慕甫自然也想到这一点，不过他质问的是另一件事。
“你武功如何？”
“属下轻功很好，综合实力，暗榜第一。”
房间里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秦慕甫的暗卫武功高强，对抗普通侍卫以一敌十，但在武学榜排名第一的莫万川手里，几十暗卫齐上阵都不是对手。
可是莫万川只是明榜第一，玉龙山庄还有武学暗榜，暗榜上的每个人，都比莫万川要强很多。
更遑论暗榜第一了！
“既然你武功如此之高，当初红石谷之战，为何不救霍纯，为何不救那些拿命拼杀的将士？”
房间里一片安静。
霍纯看向自己失去的胳膊，刚想说什么，就听冥冽道：
“属下的职责是保护殿下，属下必须要保存足够的能力确保殿下无虞。”
“那你便眼睁睁看着那些将士殒命？在本王眼里，他们与本王的性命一样重要！”
良帝这时开口道：“此事冥冽已向朕禀告过，你以为你们阵前厮杀时，他躲在山间树丛吗？他也穿着普通将士的衣服混在你身边，红石谷里他也杀敌了，只是当时情况复杂，他要确保你的安危，又不能暴露身份，他已经做的很好了。”
冥冽道：“霍小少爷为殿下挡刀时，属下正在砍杀一个试图向殿下射箭之人，转身回救时，已经来不及了。”
“哎呀！”
霍纯大喝一声，“你们不要跑题好不好？不是谈到衡王假扮阿甫吗？继续说呀，我们都很好奇呢！”
说着用胳膊肘捅了捅秦慕修，秦慕修点头道：
“不错！二哥假扮三哥，三哥假扮二哥，你们是两个人，又是同一人，这究竟怎么回事？”
良帝见秦慕甫看向自己，他看了看纳兰皇后，又看了看清平子，最终轻叹一声。
“八岁那年，阿甫被陈德妃迫害，侥幸活命后，高烧数日不醒，好不容易醒来，却好像变了一个人，孤僻自封、疑神疑鬼，终日躲躲藏藏。”
纳兰皇后仿佛回想起当年的场景，一时悲从中来，落下眼泪。
“他很容易陷入那些可怕的回忆里，而一旦回想那些，阿甫便会暴躁不安，情绪失控，甚至自残自伤，朕想尽办法都无用。直到有一日，他突然落落大方出现在朕面前，温和有礼，懂事孝顺，朕还以为他的病好了，可他却说，他是阿甫的哥哥，他叫秦慕苏。
“朕才得知，阿甫因为过度惊惧，意志力崩溃，衍生出另一个自己，就是阿苏，他与阿甫性情完全相反，温和开朗，勇敢自信，内心强大无所畏惧，每当阿甫陷入绝望，他便会醒来，代替阿甫活着。
“说起来，朕应该感谢阿苏，若非他的出现，阿甫怕是早就自残身亡了。但是一个身体里，如何能有两个灵魂？若被世人知晓，阿甫定会被当做怪物！
“于是朕将卉颐宫戒严，封锁他得了怪病的消息，广寻名医，但都无济于事，直到清平子赶来，提出一个疗法。可惜，事情未成，反而差点害了阿甫，他一直都知道阿苏的存在，甚至想用自己的命保护他。”
良帝目光深沉地看向秦慕甫，继续道：
“于是朕决定，给阿苏一个身份。朕对外宣称皇后当年生的是双生子，遣散所有知情人，并伪造阿苏存在的证据。为阿苏修建王府，建立玉龙山庄，广招能人异士，还秘密招募长得像阿甫之人，为以后可能出现的局面做铺垫。”
良帝说的寻常，可这桩桩件件，都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良帝为了这个嫡子，可谓费尽心力。
秦慕甫心知肚明。
但是他说：“父皇为的当真是儿臣吗？在儿臣看来，父皇对秦慕苏早已超越儿臣，父皇后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良帝眼神微眯，承认道：“不错，阿苏才智过人，品行卓越，谋略无双，是帝王之材，他是朕心中最完美的储君。”
众人全都噤若寒蝉。
皇上这是公然说起了立储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