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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元璹离开之后,王家马厩里的小厮也为王珪准备好了马车。

王珪送走了郑元璹,回到厅中,看见了桌子上放着的铜印和钥匙。

这件事,办的还算顺利。

王珪站在厅中默默叹息一声。

后厅里,王敬直走了出来。

“父亲。”

王珪点了点头。

“这一趟,郑元璹过来谈论这件事,倒是意想不到的顺利,不过,也得亏了百骑司的那帮人。”

“父亲,您说的,陛下已经调兵河东......”

王珪应了一声。

“也是真的。”

“一个不慎,不仅仅是郑家,咱们王家,也没有好下场啊。”

王敬直蹙眉,疑惑不解。

“可是,陛下不是让您回到长安城办这件事,就算是办的不顺意,也不至于......”

王珪摆了摆手。

“都是一样的。”

“办的不好,为什么办的不好?”

“是不是王家没有尽心尽力?是不是为父没有尽心尽力,或者说,为父已经没有这个能力来为陛下办事了?”

“又或者,世家本就是一体,郑家和王家,在陛下面前,分的也没有那么清楚。”

“儿啊,世家之间的事情,你应当是知道的,一家出了事情,其他家就能彻底摘出去?这不可能。”

“百年来,世家之间的联姻比比皆是。”

王珪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了一只手掌。

“所有的关系脉络,都逃不出这一手掌去。”王珪解释着:“五姓七望,相互通婚,都数不过五层关系外,相互之间,亲密的很。”

王敬直微微颔首。

不仅仅是无姓七望,自己的母亲,出身杜家。

论起来杜家还是自己的外祖家呢。

兄长也定下了亲事,也是要娶世家女。

家族中年轻一代的人的婚事,都是自己做不得主的。

“郑家要是出了事,咱们王家,躲不过的,所以今日事情进行的顺利,为父心里这才放心下来。”王珪说道。

“马上,我就要出发,去翠微宫,面见陛下。”

“带上两家盐铁营生的信印,这是给陛下的一个交代。”

“这件事为父办好了,往后在陛下面前,还有能受用的机会。”

王敬直躬身应是。

“父亲,郑家也是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如此好说话的吧?”

“当然。”王珪苦笑着应声。

“陛下早就做好的万全的准备,由不得他们了。”王珪感慨一声。

“好了,为父去翠微宫,家里,你多照看着点。”

“是。”王敬直恭敬应声。

王珪将铜印和钥匙一同收入紫檀木匣中,锁扣咔哒一声,轻轻合上,带着去了书房。

回到自己的书房之中,又从书房的博古架上,取下了一卷竹简。

简牍上“盐铁考“三个篆字清晰可见。

王珪手腕一抖,竹简哗啦展开,露出了内里夹着的绢布地图。

王家盐铁百年经营,全在一图上。

既然事情要做,下定了决心,就不要拖拖拉拉,也不要再给自家留什么余地了,所谓余地,将来,全都是隐患。

郑家如何,他管不得许多,但是王家,不能再在这件事上犯糊涂了。

哪怕是郑家人耍心眼,他王珪能做的都已经做到了,也让陛下看到了。

此番前往翠微宫之后,王家,便无虞了。

绢布地图,也放入紫檀木匣之中,再次落锁。

王珪换好了官袍,亲自抱着紫檀木匣,便出了门。

两匹青骢马拉着朴素的马车,车夫已经在宅邸门口等候。

王敬直送自己的父亲出门,父子两人,也是一切都在不言中。

马车碾过青石板的声响渐远,直到看不到马车的轮廓,王敬直这才回了宅子里。

大宅门吱呀声响,而后轰然关闭。

王家宅邸门口,再次恢复了平静。

临近中午,王敬直还未来得及吃饭,管家匆忙来到书房的院子。

“二郎君,夫人归宅了。”管家拱手说道。

“娘亲?”王敬直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到家了?”

“已经在街角坊门了,马上就到。”

王敬直走到书房中央。

“可告知了兄长?”

“已经派人过去送消息了。”

王敬直点头。

“好,快,赶紧随我出门迎接。”

“是。”管家应声。

两人走到前院的时候,王崇基也在小厮的搀扶下,艰难的从房中出来,兄弟俩在前院打了个照面。

“二郎,父亲呢?”

“父亲今晨与郑公会面之后,就出发去了翠微宫面见陛下了。”王敬直上前,搀扶着自己的兄长:“大兄无须担心,一切安好。”

王崇基面带愧色,点了点头,而后一瘸一拐的随着王敬直一同缓缓的走到宅子门口。

王家大宅的大门再次打开,一行人在门外候着。

远处已见翟车青盖转过槐树巷口,兄弟两人立于阶下,静静的等候。

马车缓缓停在王家大宅正门前。

兄弟两人正了正衣冠,上前迎接。

车帘微动,先是一只素白的手探出,腕间翡翠镯子映着日光,碧色流转。

王家夫人俯身而出,额间花钿依旧精致,只是眼角多了几分倦色。

“母亲。”王崇基拄杖上前,躬身行礼,声音低而稳。

王敬直亦上前搀扶,轻声道:“母亲一路辛苦。”

王家夫人目光落在两个儿子身上,继而注意到了大儿子的身体。

“你这是怎么了?”

王崇基微微低头。

“儿子不孝,惹了祸事,被父亲责罚了。”

王夫人目光中带着几分心疼。

“多大的事情,竟能将你打成这个样子,你父亲下手未免太重了些。”

王崇基尴尬的笑了笑。

“不重不重,是儿子不孝,不知轻重,在外,给家中惹了麻烦,父亲教训儿子,也是应该的,儿子认罚的。”

这次的祸事,的确不小。

大到他都无法张口跟自己的母亲解释。

王夫人微微颔首,指尖在王崇基袖口轻轻一按,又转向王敬直,温声道:“家中可好?”

“一切安好。”王敬直垂眸应答:“母亲放心,有父亲在,家中的事情,处理的都很妥当。”

王夫人目光微深,却不再多言,只淡淡道:“回家吧,回家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