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丫鬟厉声道,“我家夫人带来的人,你有什么资格拦着?
便是郡主亲自来了,也得把人放进去!”
“我竟不知相府居然还有口气这样大的丫鬟。
玉竹,你好大的威势啊。”杜星寒说着,跨过那高高的门槛,站在了杜夫人面前,行礼问安,“儿子见过母亲。”
玉竹见了他,吓得立马跪在地上,连连道:“少爷容秉,非是奴婢仗势欺人,实在是这小小的门房目中无人。
夫人要进去探望郡主,他却百般阻拦,这分明是不把咱们相府放在眼里,奴婢一气之下才会……”
杜星寒没给她继续狡辩的机会,打断道:“把你放在夫人身边,原本以为你忠厚妥帖,没成想今日意见才知你亦是个搬弄是非的。
看来,你不适合继续伺候母亲了。
明日我便叫管家将你调去别处好了。”
“少爷,少爷,不要啊,少爷。
奴婢知错了,少爷就饶了奴婢这一回吧。”玉竹慌忙求饶,见杜星寒不为所动,她便膝行到杜夫人身边,拽住杜夫人的裙角,急急恳求道,“夫人,夫人,奴婢一心为了夫人,求夫人别将奴婢赶走!”
她在相府的年头不短了,深知这位大少爷的说一不二。
杜相亦是如此。
阖府上下,唯有杜夫人身边是最舒坦自在之处。
她心软,耳根子也软,下人们即便犯了点小错,磕几个头说几句软话,事情差不多就算过去了。
玉竹知道向杜星寒求情八成没什么用,于是,便将宝押在了杜夫人身上。
果然,杜夫人见她急红了的眼眶和满头的汗,便又起了恻隐之心:“郡主有了身孕,我来探望一番。
门房拦着不让进,当然,不是拦我,而是拦我带来的娇雪和彩玉。
玉竹也是为了我的颜面,虽不妥当,但也情有可原。”
杜星寒并应什么,而是扶住她的手腕,道:“母亲过来,可差人提前来说一声,或者叫儿子去接。
请母亲进府说话。”
“先不忙,”杜夫人拉住他,伸手一指后面两人,道,“这府门自是要进的,可娇雪和彩玉也得同咱们一起。”
杜星寒扫了两人一眼,目光凉凉:“你们俩怎么说?
这郡主府的大门今日非进不可?”
二人听出杜星寒语气不善,提了裙子就跪了下去。
“你吓唬她们做什么?
也不是她们非要来,是我带她们来的。
听闻郡主多日未醒,你又日日忙着照顾她,娘怕你不顾自己的身子,这才想着从府里带两个妥帖的人过来,好照顾、伺候你。
娇雪伺候你的时间最久,彩玉对你最是仰慕,有她们两个照顾你,娘多少也能放心些。”
“母亲不必为她们遮掩求情,以母亲的性子,即便是前来探望儿媳,也不会这般急匆匆的,而且还选在这个时候。
若说这其中没有她二人的撺掇,儿子是不信的。
母亲心地善良,总把人想的太好。
殊不知这世上许多人满心算计,总想着利用别人。
这样别有用心的人,儿子不能让她们留在母亲身边。”杜星寒冷冰冰的几句话便决定了几人接下来的命运。
“爷这般冤枉妾身,妾身是不服气的。”彩玉跪在地上,仰起头直视着杜星寒道。
她的话令杜星寒看了过来,但也只有一眼:“你有什么可不服气的呢?
你是不是想说自己自冤枉的?
可你冤枉在哪儿呢?
你是不是想说撺掇夫人带你们来是娇雪的主意?
即便当真如此,你已经看穿了她的算计,可是还是选择了顺水推舟,那么,你与她又有什么不同呢?
不都是想利用夫人达到自己的目的吗?
既如此,你又凭什么觉得自己冤枉呢?”
“妾身……我……”彩玉被杜星寒戳穿了心思,难以辩解,一时说不出话来。
杜星寒说完,又看了一眼娇雪,语气比方才更加冰冷:“至于你,原本念在你是母亲当年亲自挑选的份上,若是肯安安分分的,在相府之中也不缺你一副碗筷一间屋子,能叫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可你偏偏不知足。
你的心太大了。
上次怂恿着她们几个闹事的也是你吧。
你表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看上去好像凡是以我为重,为了我隐忍,与其余几人姐妹相称的。
可实际上呢?
当真是为了我吗?
不过是为了你自己罢了。
我知道你瞧不上她们,可你跟她们哪里不同呢?
你的唯一优势就是我母亲以为你稳重、懂事,对你高看一眼。
郡主刚嫁过来那会儿就对你们说过,那些话不是敲打,你们也配不上她敲打。
她当时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
只要你们安分守己,不闹到她面前,你们从前怎么过,今后就还怎么过。
这才过了多久你就不记得了?
还是你以为郡主尚未苏醒你就能又可乘之机了?
我不妨把话说的明白一点,莫说郡主如今已经身怀有孕,便是她和我之间这辈子都没有子嗣,我也绝不可能允许你们任何人生下庶子庶女碍她的眼。”
杜星寒的话说的冷漠又绝情,听了他的话,不止娇雪、彩玉,就连杜夫人都愣住了。
“原来,你竟是这样想的……
你这样……你这样……与你爹当年,有什么分别……”杜夫人忽然一阵难过,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因为今日的杜星寒还是当日的杜相。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娇雪忽然一阵大笑,笑着笑着就流出了眼泪:“妾身打从十四岁起就默默喜欢爷了。
后来,夫人说让妾身伺候爷,妾身欢喜地不能自已。
天知道妾身有多感激夫人。
妾身自是知道自己身份地位,从不敢肖想做爷的妻子,只想能三不五时地见见爷,陪爷说说话,等到爷娶了正妻有了嫡子嫡女后,能给爷生个一儿半女的。
那时妾身做过的最美的美梦。
可是随着爷的姬妾越来越多,妾身能见到爷的机会也越来越少。
爷不是个重欲之人,不爱去后院。
妾身在诸多姬妾之中,不是姿容最出众的,也不是最会讨好爷的,因此只能做最让爷舒心的。
爷不喜后院女子多事争宠,妾身便与她们每一个人都交好。
爷不喜话多的,妾身便安安静静,不敢多说一句。
妾身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爷,爷可以怪妾身撺掇了夫人,却不能冤枉妾身是为了自己!
妾身原本以为爷就是那样的性子,对谁都是一样的。
可直到郡主进了门,妾身才发现,原来,当真有人在爷眼里是不一样的。
也虽然从未明说过什么,但妾身看得出来,爷是真的把郡主放在了心尖尖上。
自打娶了郡主,爷便再没进过后院。
云香她们几个还傻呵呵地以为是郡主新嫁的缘故,以为过一段时间就会恢复如常了。
但怎么可能呢?
妾身见过爷看郡主的眼神,那看似平静的表面下,分明是波涛汹涌的爱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