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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金儒无法形容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那艘被称之为大船的存在,悬浮在半空中,船身距离破碎大道还有一段距离,一眼看不到边,然而这并不是问题的关键,抬起头,可以清晰地看到一头堪比这座移动城市大小的扭曲怪物盘踞在上方,无数正在蠕动的恶心触手覆盖着城市。

“你为什么一开始没说清楚?”

周金儒使劲地抓着头发,光是直接观察到那家伙就已经让人头皮发麻了,难道还要上去跟它肉搏?

肯德基先生跳下车,伸手从驾驶座后面拽出长枪,没有直接回答周金儒的问题:“一开始,阿戈尔人在和这些东西战斗,再后来就是拉特兰公证所,最后所有国家都为了生存而战,它们的确很巨大,但也不是不可战胜的,毕竟只要来到现实,拥有血肉之躯,就会被杀死,又不是开高达了,人被杀就会死,怪物被杀也会死。”

周金儒嘴角一阵抽搐,将身边的砾推上车,喝道:“走,你必须走,否则我就不要你了!”

“不要,我要留下,我可以帮忙的!”

“听话!”

周金儒强硬地将她留在车里,迫使她开车返回,自己背上步枪,右刀左盾,站在缓慢前进的大船前。

“你看我做什么?”

“我看你的头套在淋雨后为什么没有烂掉。”

肯德基先生沉闷的声音传了出来:“原来你想看到我的脸。”

周金儒刚准备说话,只见从船舷上方有什么东西坠落下来,他看都没看直接一刀上去,将对方斩成两截,变成尸体。

“很果决,这艘大船上所有生物都是被腐化后的扭曲生物,杀光它们。”

这一声赞许没有得到周金儒的认同,因为他注意到自己的理智掉了一点,可能是杀死扭曲生物时,它的体液溅在身上了。

“有什么注意事项?”

“有,只有一条。”

肯德基先生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只绳枪,举起手,对准大船的侧舷:“别死了。”

说完,他紧紧抓住周金儒的衣服外侧的搭扣,砰的一声,绳枪的勾爪飞了出去,死死钉在侧舷,随后两个人双脚离地,腾空而起。

“博士!博士!”

被关在车厢里的砾趴在车窗边,大喊着,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飞跃向那艘大船。

根据他们之前的对话判断,这艘大船上可能有什么怪物,而且博士的反应非常强烈,可是砾并没有看到任何奇怪的地方。

“或许是有什么东西是我看不见的?”

砾不禁想起在卡西米尔时,听到过的一些民间传说,她害怕极了。

又一次被丢下,永远跟不上他。

“怎么会这样……不,特种干员不能轻言放弃,快速复活的特性就是不管多少次倒下都会再次站起来!”

重新燃起斗志的砾拔出随身的匕首,狠狠敲在车窗上,一下,两下,三下,特制的钢化玻璃坚硬程度超乎想象,但是也挡不住砾孜孜不倦地敲击同一个地方,片刻功夫车窗就被敲出了裂纹。

周金儒并不知道砾在干什么,他被拉着起飞时,整个人的感觉都不好了,轻飘飘的无所依靠,克服了恐高症也承受不住,脸色极为难看,强忍着呕吐的冲动。

连接着两人与勾爪之间的绳索似乎很有韧性,他们竟然没有直接掉下去。

侧舷冲下的雨水将两人淋得通透,肯德基先生大喊道:“我送你上去!”

“你说什么?!”

周金儒整个人都在水里,耳边嗡嗡嗡,什么都听不清,只觉得拉住他的那只手猛然用力,以一种违反物理规则的方式将他向上甩了出去。

“你妈的,为什么?!”

周金儒脱离水流后,视线逐渐清晰,人在下降过程中,看到的是测下甲板上密密麻麻的扭曲怪物,什么造型的都有,站着的,躺着的,摊成一滩的,没一个人形,活脱脱一幅远古深海时期的魔鬼画卷。

急中生智之下,周金儒瞬间点亮灯塔,一道强光爆发开来,甲板上一片群魔乱舞好似被撒了盐的鼻涕虫,纷纷蜷缩成一团,有的甚至直接化作黑水消散了。

啪嗒。

双脚踩踏在甲板上,周金儒吃不住力,向前扑倒翻滚一段距离才缓过来,忍着双腿麻木,撑着身体站起来。

“这是接舷区?”

搜了一眼,地面依稀可见的标志,周金儒很快认出身处什么位置。

向前走几步,目测距离不长,按照经验来判断,这是一座中型移动城市,比要塞级别的罗德岛陆行舰大一些,可容纳人数多不到哪里去,但这不能用来衡量一座移动城市,这艘大船做核心城却是足够了,算上连接的区块,容纳百万人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一座移动城市可以只有一座核心城,但绝不止一座卫星城。”

周金儒在龙门时就见识过,除了龙门市区外,还有外环和九龙,其他区块他还没去过。

他的出现将接舷区的扭曲生物一扫而空,灯塔的强光十分克制这些来自深海的怪物,同时强光也让更多人看到了他所在的位置。

“他怎么会在大船上面?”

罗素·帝摩斯难得的露出惊讶的表情,下一秒,这个男人用力的一拍身边的部下,大吼道:“快!登舰队!去接管大船!”

圣亚拉尔人成群结队抬着各种各样的登船器械,奔向他们梦寐以求的大船。

殊不知,在肆虐的地火之中,一道身影悄然而至,高跟鞋踏着烈焰,身披火光,低垂的长剑划过地表,身后留下一抹暗红!

正是失去踪迹已久的龙女,随着她的奔驰,地面开始剧烈颤抖起来,深埋在地下的钢铁管道,破碎大道的主体结构开始扭曲,那剑身染上一层炎亮的光芒,光是看一眼就让人感到畏惧的力量!

暴君塔露拉,孤身一人来到正在进入破碎大道的大船面前,她的脚步未曾停止,大地的震颤愈加强烈,地表裂开条条缝隙,缓慢而坚决地绽放出了瑰丽的源石晶簇!

“那是塔露拉!她在干什么?!”

阿米娅大吃一惊,看着无人机拍摄到的画面,还有如同天灾降临一般的场景,怎么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阿米娅小姐,在圣亚拉尔的地下埋藏着一条源石矿脉,破碎大道正是借助了得天独厚的能源条件才成为了哥伦比亚移动城市的摇篮,也正是因为哥伦比亚警卫队破坏了控制室,让这座城市无法再稳定的控制能源,圣亚拉尔就此陨落。”

刻刀的话传进阿米娅的耳朵里,她看着画面上的塔露拉挥舞着长剑,源石晶簇茂盛生长,地火爆发出比原先更加强大几倍的火光,蹿高十几米的大火为她折腰,龙女引动着烈焰,斩向前方的大船!

轰!

火浪冲向大船,沿途的积水被蒸发得干干净净,即便是天空之上倾倒的雨水也无法与这烈焰对抗,升腾起的水蒸气让无人机拍摄到的画面陷入一片苍白。

下一刻,火浪撕裂白雾,撞在船头,分道两边侧舷,舔舐着船身!

周金儒在船上不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刚走两步路,忽然就发现身后一片火光,紧接着大火就冲上了侧舷,席卷甲板。

“这边走!”

肯德基先生姗姗来迟,带着周金儒躲闪追在身后的烈焰,挺着长枪跑动,没有任何扭曲生物能在他枪下走过一个回合。

“你说过这是你的船,你应该很熟悉这里?”

“我不知道,我已经失去她很久了。”

“什么意思?”

肯德基先生苦笑一声:“我记得我活着的时候她是什么样子,我对我死后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周金儒:“……”

好像没什么问题。

他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话题。

两个人从接舷区一路跑到最近的建筑里,周金儒看着贴在门板上的标签,显示这里是消毒区。

“是不是所有的陆行舰结构都差不多?我的罗德岛也有相同的建筑,只不过你的船看起来很大,花了不少钱吧?”

“毕生积蓄。”

听见肯德基先生轻描淡写的四个字,周金儒果断选择闭嘴,这事没法聊,容易谈崩。

“注意安全,深海的扭曲生物没法用常理来判断,有些事情我没法保……”

肯德基先生的声音越飘越远,直到听不清,周金儒眼前一片模糊,像是掉进了水里,没过多久,视线从模糊重新变得清晰起来,他所站立的地方不再是破败不堪,也不再是让人难以忍受的潮湿。

下意识的举起盾牌护在身前,周金儒集中精神,缓慢的移动着,甚至开了一次灯塔,但是毫无成效,眼前的画面并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这是什么,历史的回声?”

周金儒站在封闭的门前,用盾牌撞开门,离开消毒室后,他来到了这艘大船的舰桥,在他的面前有两条路,一条通往侧面用于观光休闲的甲板,另外一条通往大船内部。

不知怎么,他有种很强烈的既视感,似乎在哪里见过同样的画面。

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舰桥的旗杆,那里空荡荡的,没有挂着一只血先生。

“这里是,罗德岛陆行舰?!”

周金儒头皮一阵发麻,转过身,身后空荡荡的,消毒区的门敞开着,没有深海怪物,没有火光,没有肯德基先生。

此时正是满天星河,一天中的悠闲时光,躺在甲板上,一如那句诗所形容的,满船清梦压星河。

周金儒倒退两步,走上甲板,耳边传来一阵低语:

“你看见天边那颗星了么,它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心意呢?”

“我的头发还是挺柔软的,这方面,我还算是有些自信,如果你想摸的话,请试试吧。”

“义人,我将守护您的生命直至万物终结之日。”

“此时此地,便是格蕾丝·亚利桑那的信仰所在,我将对您希望虔诚,生死不渝。”

“如果是你的话,应该能驯化我战斗中的那些邪恶,请一定,要驯化我。”

……

低语越来越密集,不再能清晰的辨别,周金儒心烦意乱的走过甲板,踏入陆行舰上层,他对这里在熟悉不过了,一切都是轻车熟路。

陆行舰内部比他记忆中的要豪华许多,不光是粉刷一新的墙壁,还是铺设着地毯的走廊,亦或者是挂在墙上的那些挂画。

每一幅挂画都是身穿制服的博士和干员们一起的生活写照,周金儒发现博士的脸都被抹去了,一片空白,看起来煞是可怕。

当他走到中枢控制室门前时,伸手推门,大门紧闭着,头顶的喇叭里起了一名女性的声音:“请各位干员速到礼堂集合,胜利欢庆马上就要开始了,请不要迟到。”

周金儒在原地愣了一秒,抬腿往礼堂的方向前进,耳边疯狂的呓语绵延不断,强忍着不适,太阳穴微微凸起,双眼中更是布满血丝。

这些路他走过无数次,再熟悉不过的路程,很快便来到礼堂门前,大门自动打开,映入眼帘的便是干员们的身影,他们无一缺席,但不知怎么,表情都很冷漠,看不出一点胜利欢庆时的喜悦。

“现在有请博士演讲!”

一名身穿罗德岛博士制服的男人站上讲台,周金儒站在门口,仔细看去,在宽大的帽檐之下,正是一张熟悉的脸庞。

“我?”

博士的嘴巴一张一合,发出的声音难以理解,周金儒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小手捏住了,并且还在一点一点收紧,痛到无法呼吸,他想伸手去捂住胸口,身体石化了一样,怎么也动不了,连理智系统都无法驱动。

“我…我怎…么了……”

意识仿佛生锈了,一切都变得迟缓下来,而周金儒的眼睛还盯着站在讲台上的博士,不知道什么时候,博士的身后多了一个人,而干员们都在听讲话,对那个人的到来毫无反应,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白色的头发,黑色的角,一身雪白长裙,那个人是……她是……

她是……

下一秒,她抽出黑色长剑,当着所有人的面,从背后刺穿了博士的心脏,血水顺着透体的剑身喷洒在讲台上!

周金儒张大了嘴,拼命地想要吸进空气,但他再怎么努力也无济于事,心口一阵剧痛,低下头,一柄黑色的长剑刺穿了他的心口,鲜血正汩汩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