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的郊野上,一只小船顺着不大的小河缓缓前行,船上老翁一下又一下撑动着竹篙。
殷空躺在船尾有一口没一口地饮着酒。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岸边景色。
越国不像夏国那样战乱频繁,很多地方都保持着原始生态,但如今却即将面临它的困境。
因为栩申与越国那群皇室正在争位,他一来就听说此事,以老皇叔为首的一众皇室成员与栩申这个外来者斗得不可开交。
但对方却拿出证据,他身上有皇室血脉,据说还是哪一代皇帝的曾孙。
如此一来,他的地位似乎无可撼动。
但很多人却不承认他的地位,尤其老皇叔,手掌阴阳龙轮,让栩申也奈何不得。
因为自开国起,这个一国之主的位置并不由某人固定继承,而是他们开国十八位篡命境每一系的人都有表决权。甚至还有过不属于单氏的外姓坐上皇位的历史。
单氏,这是越国皇室姓氏。
栩申至少要征得十八姓中一半以上的人同意,才有可能坐上这个皇位。
其实泰隆皇叔更中意让益山岩继承这个皇位。
没错!益山岩其实是被他以皇室继承者的标准培养的。论及其身份,可以算是银鳞公主的兄长。但很显然,对方难以承担这个大位。而且栩申一来听说这位有可能成为他竞争皇位的对手,直接就将其打伤,算是重重打了皇室的脸。
而栩申本人,却不属于他们十八姓任何一姓。充其量就是个有着他们某一姓血脉关系的外姓成员。至少大部分有表决权之人是这样认为的。
关于此点,对方又拿出强有力证据,言他身上血脉浓厚,绝不像众人说的那样是什么冒认身份的旁系。
具体情节尚未透露到外界,但自此事后,众人对他身份一事再无质疑。
若单是继承一个皇位也就罢了,关键栩申此人不善管理,越国如是交到他手里,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单看他如今到来闹出这一系列事情便能明白。先打伤益山岩,又责斥大小文武朝臣。
“朝廷的禁令已经下发,以后这片地方不准再修行!不光如此,无我境以上的大修行者都要受到征召,凡是在外逗留者,一经发现,格杀勿论!”
“这是哪里的政令?”
“这是从夏国传过来的。”
“夏国的政令怎么会传到我们这里?”
“谁知道呢?”
殷空就这样默默看着两岸景色。
前方开始出现三三两两人烟。不时聚在一起之人的交谈也清晰传入他耳中。
路边有杂耍吸引了三五人围观。
另一边,几名孩童在嘻戏,小男孩小女孩欢呼成一片。
零星路过的村民交错而过时互相点头问候。
又有二八少女笑嘻嘻指印变动间,化出一连串星星点点景象引得簇拥孩童欢呼不已。
这里是越国边缘的一座小镇,离夏国极近。
小船渐渐进入镇子。
两岸出现房舍。依旧冷清的镇间不时可见零星镇民走动。
殷空就这样呆呆看着远景。
这里的河水碧蓝,空气清新,环境舒适,加上暖暖太阳,让他有些昏昏欲睡。
不知何时,他摸出了身上存放了许久的那枚指环。
时至今日,这枚指环已经被打碎无数次,都被他以启源术修复,里面的东西也早已无所踪,但他依旧将其留在身上。
见他呆呆看着那枚指环,撑船老翁不咧嘴笑。“年轻人,你想用这个付酒钱恐怕不成。这个看起来不是什么上等货,恐怕值不了几个钱。”
殷空一愣,不禁带上几分莫名语气,似乎是话中带着刺。“老丈,你看它像能付酒钱的样子吗?”
对方略显尴尬,一时间似乎想不明白这样的话为何让殷空有所不满,只得干笑道:“不像。”
殷空一脸“你很有见地”地样子。伸出手指神神秘秘连连点着着对方。“既然你知道它不像能付酒钱的样子,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想用它付酒钱呢?”
老翁一脸尴尬,一时间也不知如何答话。
殷空又一脸认真道:“所以以后千万不要再说让它换酒钱这样的话,不然我会生气的!”
他长长吁出一口气,如同抽掉全身骨头般瘫下去,有一口没一口地饮着酒。手中却不自禁地垂下船沿。来来去去,如同荡秋千一般。他的手来回摆动,最终如同受不受力般正正指向下方。
许久许久,随着船只行过一处处浅港。路过一处又一处人家。遇见行行色色的人。听见无数的欢笑,他的指尖一松。
这枚毫无出奇的指环便噗通一声沉入河底。他大大痛饮上一口,似乎想将自己灌醉。
这枚指环,不代表着任何人,而是代表着殷空的一段过往。他总觉得有愧某些人,对不起某些人,又叫某些人失望。不敢一一去细思,所以只能选择遗忘。
老翁发现,不禁吃惊。“哎?年轻人,你怎么把它扔了?你不要可以给我啊!”
殷空意味不明地发出一声轻笑。“老丈,还有酒吗?”
老翁不禁失笑。“年轻人,看你身上也没带什么东西,恐怕将你卖了也付不起我这酒钱,你一路已经喝了我三大坛酒了!”
殷空转眼一看,却只能看到几个空酒坛。
他又看向老翁,似乎有几分不忿。“老丈,你就没听说过空间物品吗?”
对方乐呵呵开怀大笑。“年轻人,你可别骗老头子我,虽然说老头子我老眼昏花,可还是看得清楚的,你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刚才已经被你扔了!”
似乎犹自不放心,对方又放缓语气道:“等会儿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付我酒钱。希望我不是遇到的什么恶霸,不然我这小本生意可要赔本了!”
直到此时,对方依旧在笑,似乎一点也不怕殷空不给他酒钱,还有这坐船的钱。
殷空笑吟吟取过放在一边的花。“我不是还有这个么?”
见他将花递上,老翁却是连连摇头。“不不不,这可不成,年轻人,你应该多学点知识。花应该送给年轻的小姑娘,用来讨好我这老头子可不成。”
殷空顿时哈哈大笑。
船只就这一会儿已经进入镇中心。这里的繁华远胜于镇子边缘。各色行人熙熙攘攘,络绎不绝。岸边各色商家玲琅满目,制伞,锦布,古物,茶行,旅店,各种小吃。当真一派欣欣向荣之象。
不经意间,前方出现一座石桥。上方几人并立,似乎正说着话。
神蕴思将巨大字卷在桥头展平,正细细描绘着,就这片刻间,她已经完成最后一笔,随后合拢字卷。
予潇潇似乎急于帮帮她,见她完成手上事,便带上几分焦急,几分试探道:“要不我们去找老皇叔吧?”
任情生在一边漫不经心饮着酒,似乎什么都与她无关。
神蕴思默默抱着字卷,看着前方一言不发。
小船越来越近,石桥渐显清晰。
殷空漫不经心地看向远景,有一口没一口饮着酒,不经意间向前一看,便取过花向上一扔。
神蕴思下意识接住,似是回过神来,目光一转,便落定在殷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