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下午的“面试”,柳小如印象最深的就是,许地榆出的第一题,失败总比成功让人印象深刻。
他抿了抿唇,没有遮掩的意思,直接把下午的经历告诉了薛大夫。
“有个女性病人,手掌呈萎黄色,手臂上的皮肤干燥,甚至有些地方严重到都粗糙脱屑,脚掌也同样如此,还伴随着反应迟钝、嗜睡、头晕等症状,妇人舌质淡、苔薄白,脉象细弱无力,”
交代完病人的具体症状,他嘴角微勾,心里带着几分恶趣味,没有告诉薛大夫答案,而是用同样的问题,来考验薛大夫,
“这是第一题,病人的各类症状以及脉象就是这些,许师父让我针对病人的情况,开一份最合适的药方。”
薛大夫同样看了许地榆给的医书,虽然他年纪大了,记忆力没有柳小如那么好使,但是结合自己多年的经验,也能给出一张方子。
“从脉象来看,病人是脾气虚弱,气血不足,可用黄芪、白术,佐以人参或者党参,以此补元气,健脾益中,当归和血益阴,陈皮理胸中清浊相干之乱气,升麻、柴胡升阳明、少阳之清气,再用生姜、大枣和营卫、开腠理、致津液,共为使药。”
听完薛大夫的方子,柳小如称赞地鼓起掌,“师父,你这张药方,跟许师父开得大差不差,可以说是标准答案了!”
薛大夫闻言,笑得眯起了眼睛,得意地捋了捋不存在的胡子,
“虽然咱没有你许师父那么高超的医术,但是为师多年的行医经验,也是宝贵的,对于大多数的病症,说个一二绝对没问题。”
“确实如此,我还有很多知识需要跟您学习。”柳小如认同地点头,面对待他如亲子的师父,他忍不住跟薛大夫哭诉,
“当时我回答问题的时候,发现病人是按照医书上生病的,一时有些激动,没注意到病人的家境,直接照搬医书上的方子,就被许师父给逮住了,差点就被许师父拦在门外了。”
这次的教训,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忘不了,印象太深刻。
闻言,薛大夫哈哈大笑,看着撇嘴不满的小徒弟,没忍住伸手重重地点了两下对方的脑门,笑骂道:“所以,你这是在许师父那儿犯的错误,也指望为师也犯同样的错误呗!”
“想看为师的笑话,下辈子吧!”
当徒弟的,还想爬到师父头上,薛大夫觉得,他这小徒弟,属实是太皮了些。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柳小如笑嘻嘻地捂着有些泛红的脑门,嘴甜地夸道:“怎么会呢!我师父行医数十年,诊治过的病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凡是接受您治疗的人,谁不夸一句您妙手回春、医者仁心!”
“许师父这点小小的问题,根本就难不倒您!只有我这种小菜鸡,才会犯如此愚蠢的问题,我还需要跟师父多多学习,求师父不吝赐教。”
好话都得乐意听,薛大夫眨眼间就被自己的小徒弟,哄得不知道天南海北了,对自己医术的自信心,在今天达到了顶峰。
二人继续一问一答地方式,彻底把许地榆的考题给摸清楚。
听完所有的问题,薛大夫也有些汗颜,不愧是医术高超的许大夫,收个徒弟都需要层层考验,能够回答出他这些问题的人,足够在他们这个小地方当个厉害的大夫了。
不想他当初,愿意收柳小如当徒弟,一是看在对方感兴趣而且有天赋,二是对方和他的眼缘,压根没这么多的条条框框。
当然了,薛大夫尊重许地榆的收徒方式,像他们这种“圣手”,对继承自己衣钵的弟子,要求肯定更严谨,相对比较苛刻。
自己的徒弟,能够进入许大夫的眼,薛大夫心里美滋滋,不走心地安抚小徒弟两句,“言而总之,你成功拜入许大夫门下,就是件天大的好事情。”
例行夸奖完,他搓了搓手,状似不经意说:“咱们村离城里距离甚远,车马往来不便,如哥儿,你许师父是怎么个安排?”
柳小如看着薛大夫亮着光的眼睛,故意装作没听懂他的言下之意,单纯地回答道:“许师父说可以给我腾间屋子,跟他一块儿住在县城里,往后就跟在他身边学习,不过我拒绝了。”
不等薛大夫追问,他快速解释,“我打算在县里租赁一处院子,带我娘跟相公一起去住,不仅可以让我娘颐养天年,也可以方便相公求学,更避免了旁人说闲话。”
薛大夫认同地点头,“如此确实是最好的法子,但是你肩上的担子,就愈发沉重了。”
举家搬到县城里去,往后一家子的花销,哪哪儿都需要银钱,这样沉重的担子,如哥儿小小的肩膀,真的能够扛得起来么?
看到薛大夫心疼的眼神,柳小如心里一暖,开玩笑道:“这就靠琪哥儿了,他的糕点铺子经营得红火,我这辈子就可以躺平。”
“琪哥儿不给你添麻烦就不错了,若是想靠他,你很有可能得带着全家去街上讨饭。”
薛大夫嘴上损着自家哥儿,实际上心里已经打算多多督促琪哥儿,琪哥儿多累点,助力如哥儿没有后顾之忧地行医,也不算辜负如哥儿对他的支持。
在屋外默默不说话的薛琪,“······”
这就是他亲爹???
聊着聊着,见柳小如半天不扯到正题上,薛大夫有些坐不住,暗戳戳地问,“如哥儿,你拜入许大夫门下,许大夫没给点见面礼?”
柳小如在心里暗笑,面上一副听不懂的样子,“我这个当徒弟的,都没给师父拜师礼,哪里有脸接许师父的见面礼。”
跟他打哑谜是吧,看谁最后坐不住。
薛大夫讪笑着,“是,是这么回事哈。”
门外的薛琪,拉着秦澜看好戏,还是看自己亲爹的热闹,笑得眼睛都半眯了起来,憋着的大笑快要从上天的嘴角里溢出来。
秦澜也有些想笑,但是未来的泰山大人的乐子,他个未来女婿,可不敢被发现。
“琪哥儿,咱们要帮一下伯父吗?”
薛琪看够了他爹的笑话,张嘴活动了下发酸的腮帮子,“当然要帮啊,我爹那么别扭,等他自己开口,天都要黑了。”
他爹也是可怜,一把年纪了,这么渴求着名医手中的医书,又顾着当师父的面子,不肯主动向徒弟讨要,别别扭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