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右臂重生到第三日时，才勉强长出薄如蝉翼的皮膜。
混沌之体的恢复速度比预期慢了十倍，这是过度使用\"噬秽\"能力的代价。
他站在窗前，望着远处山脉间翻涌的血色雾气，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已经失去光泽的秽能结晶。
\"大人，这是您要的资料。\"苏瑜捧着一摞泛黄的皮纸走进来，眼睛下意识避开林默裸露的骨臂，\"黑市商人说，秘境核心有一种叫'源初之火'的东西...\"
林默翻阅资料的手指微微一顿。
源初之火——这个名字意味着天地初开时的本源之力。
但在这里，被描述为一种能净化秽能的奇特火焰。
\"代价？\"
\"三块秽能结晶，或者...\"苏瑜咬了咬嘴唇，\"一条人命。\"
林默抬眼看向这个总是低眉顺眼的少女。
三日前她还不是这样战战兢兢，直到亲眼目睹他从秽坑爬出来的模样。
\"你觉得我该用哪种方式支付？\"林默突然问道。
苏瑜浑身一颤，膝盖重重砸在地上：\"大人明鉴！”
“苏家上下愿效犬马之劳，绝无二心！\"
\"起来。\"林默扔给她一块二级净化水晶，\"去准备马车，今晚出发。\"
当夜，林默独自来到黑市最深处。
这里没有摊位，只有一个个蒙着黑布的笼子。
空气中弥漫着腐肉和草药混合的怪味。
\"客人想要什么？\"阴影中走出一个佝偻老者，左眼是浑浊的灰白色。
林默亮出秽能结晶：\"源初之火的情报。\"
老者贪婪地盯着结晶，突然咧嘴一笑：\"血狼帮也在找这个。\"
他伸出三根手指，\"三条人命，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林默眯起眼睛。灰烬视界自动开启，老者体内秽能流动的方式异常古怪——不是沿着经脉，而是在骨骼表面游走。
\"你不是人类。\"
老者大笑，皮肤突然裂开，露出下面青灰色的角质层：\"聪明！但规矩不变。\"
林默转身就走。
背后传来老者的喊声：\"等等！你可以用别的方式支付！\"
一刻钟后，林默走出黑市，手中多了一张皮质地图。
代价是承诺将来为老者做一件事——这种空头支票他向来开得毫不犹豫。
地图显示，源初之火位于秘境第三层的\"净火祭坛\"。
但通往那里的路线上标注着密密麻麻的危险符号，最醒目的是一个骷髅标记——\"秽能潮汐\"。
\"果然没那么简单...\"林默收起地图。
秽能潮汐是秘境特有的现象，每隔十二时辰爆发一次，届时所有秽能浓度会暴涨百倍。
即便是凝脉境强者，也不敢在潮汐期间活动。
回到据点，林默开始做最后的准备。
他将剩余的净化水晶全部吸收，修为终于艰难地突破到淬体三重。
创生之树第三片叶子有了萌发迹象，但距离完全展开还差得远。
\"大人，马车备好了。\"苏瑜在门外轻声禀报。
林默看着自己刚刚长出新皮的右臂，突然问道：\"你弟弟呢？\"
\"在、在厨房帮工...\"
\"带上他。\"林默推开门，\"你们跟我一起进秘境。\"
苏瑜脸色瞬间惨白。
秘境是什么地方？淬体九重都有去无回的死地！
但她不敢拒绝，只能颤抖着应下。
黎明时分，三人来到秘境入口。
血雾已经浓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空气中弥漫着铁锈般的腥味。
周围零星站着几支队伍，彼此戒备地保持着距离。
\"跟紧我。\"林默递给姐弟俩各一枚符箓——这是他用最后一块净化水晶制作的护身符，能暂时抵抗秽能侵蚀。
踏入血雾的瞬间，林默浑身一紧。
这里的秽能浓度是外界的十倍！
混沌之体自动运转，将侵入体内的秽能逼出毛孔，但这个过程消耗的是他本就不多的灵力。
\"大、大人...\"苏铭突然拽了拽林默的衣角，指着地面。
血雾之下，泥土中半埋着一具尸体。
胸口破了个大洞，内脏不翼而飞，脸上却凝固着诡异的笑容。
林默蹲下身，灰烬视界开启。
尸体内部残留的秽能呈现出奇特的螺旋结构，与老者体内的运行方式如出一辙。
\"有东西在模仿人类...\"林默刚站起身，血雾突然剧烈翻涌。
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伴随着某种粘稠的蠕动声。
\"秽能潮汐提前了！快走！\"
三人冲向最近的一处岩缝。
刚挤进去，外面的血雾就浓稠到近乎液态。
苏瑜惊恐地看到，一个落在后面的修士突然僵住，然后像蜡烛般融化，变成一滩蠕动的血色黏液。
\"别看。\"林默捂住她的眼睛，自己却死死盯着那滩黏液。
在灰烬视界下，那分明是高度浓缩的秽能正在重组结构！
潮汐持续了整整六个时辰。
当血雾重新变得稀薄时，岩缝外已经面目全非。
地面覆盖着一层血色菌毯，远处原本的山丘变成了某种巨大生物的肋骨状结构。
\"地图没用了。\"林默判断道。
秽能潮汐改变了秘境的地形，现在只能凭感觉前进。
接下来的三天，三人如同行走在噩梦中。
秘境里的时间与空间都变得混乱，有时走了一天却回到原点，有时迈出一步就跨越百米。
食物和水迅速耗尽，全靠林默用微薄的灵力维持生命。
第四天清晨，他们终于看到了净火祭坛。
那是一座悬浮在空中的白色石台，由四条锈迹斑斑的铁链固定在地面。
祭坛中央燃烧着一簇苍白色的火焰，周围的血雾在距离它十丈处就自动消散。
\"源初之火...\"林默眼中闪过一丝渴望。
但就在此时，身后传来熟悉的嗓音：\"我该称赞你的毅力，还是嘲笑你的愚蠢？\"
三十名血狼帮众从血雾中走出，为首的男子身高近两米，裸露的胸膛上纹着一只滴血狼头。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右手——完全由秽能凝结而成，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血狼帮主，凝脉境强者！
林默将苏家姐弟推向一旁，独自面对强敌。
他现在的实力是淬体三重，与对方相差整整一个大境界加六小境界。
按照常理，凝脉境杀淬体境，就像碾死蚂蚁一样简单。
\"为了杀我，帮主亲自出马？\"林默拖延时间，暗中观察四周。
四条铁链中，东北角那条锈蚀最严重，可能是突破口。
帮主冷笑：\"你以为我是为你这种蝼蚁而来？\"
他贪婪地望向源初之火，\"有了它，我就能突破到化晶境！\"
话音未落，帮主突然出手！
秽能右手暴涨，化作巨爪拍向林默。
这一击看似随意，却封死了所有闪避角度。
\"轰！\"
林默所在的位置被拍出直径三米的大坑。
但坑中无人。
千钧一发之际，林默发动灰烬视界，找到了巨爪能量流动的间隙，以最小幅度的移动避开了致命一击。
\"咦？\"帮主略显惊讶，随即狞笑，\"有意思。\"
第二击接踵而至，这次速度更快！
林默勉强侧身，左肩仍被擦中，顿时血肉模糊。
淬体三重与凝脉境的差距，大得令人绝望。
\"噬秽！\"林默突然暴起，左手刺向帮主胸口。
这是他唯一可能伤到对方的机会！
帮主不闪不避，任由林默的手插入胸膛。
但下一刻，林默脸色骤变——他吸到的不是秽能，而是某种更阴毒的能量！
\"哈哈哈！\"帮主大笑，\"你以为我靠什么突破凝脉境？\"
他猛地抓住林默手腕，\"这是'蚀心毒'，好好享受吧！\"
剧毒顺着手臂蔓延，林默整条左臂瞬间变成紫黑色。
创生之树剧烈震颤，三片叶子同时亮起，勉强将毒素限制在左臂。
\"结束了。\"帮主举起秽能右手，准备给予最后一击。
就在这时，一道瘦小身影突然扑来，狠狠撞在帮主身上！
是苏铭！
少年手中握着一把生锈的匕首，居然刺穿了帮主的护体秽能！
\"找死！\"帮主暴怒，一掌拍碎苏铭天灵盖。
但这一耽搁，林默已经滚到一旁，手中多了一个沾血的布袋——苏铭临死前塞给他的。
布袋里是三块秽能结晶，正是苏瑜这些天偷偷收集的。
林默毫不犹豫地将它们捏碎，能量疯狂涌入体内。
\"垂死挣扎！\"帮主不屑一顾。
淬体境吸收能量需要时间消化，而他有的是手段在过程中杀死对方十次。
但下一刻，他的表情凝固了。
林默没有用这些能量疗伤或提升修为，而是全部注入创生之树残枝！
\"咔嚓——\"第三片叶子终于完全舒展，释放出一道灰蒙蒙的光晕。
林默的双眼瞬间变成纯粹的灰色，身周血雾自动退散。
\"灰烬...真视。\"
这是创生之树第三能力，看破一切虚妄。
在它的视野下，帮主身上的秘密暴露无遗——那所谓的\"蚀心毒\"，其实是某种寄生体的分泌物！
而源初之火，正是它的克星！
\"原来如此...\"林默拖着残破的身体，突然冲向铁链。
帮主急忙阻拦，却见林默纵身一跃，竟主动跳下深渊！
\"愚蠢！\"帮主冷笑，转身走向祭坛。
但刚迈出两步，整座祭坛突然剧烈震动！
四条铁链之一——东北角那根锈蚀最严重的，不知何时已被斩断！
\"不！！\"帮主惊恐地看着祭坛开始倾斜，源初之火随之偏移方向。
更可怕的是，一道身影正沿着剩余的铁链攀爬上来——是林默！
他居然在下坠过程中抓住了铁链！
\"你疯了？！这样我们都会死！\"帮主终于慌了。
祭坛失去平衡，源初之火随时可能熄灭。
林默没有回答。
他艰难地爬上来，右手中握着一块锋利的黑石——那是苏铭的匕首断裂后留下的。
\"噬秽！\"林默最后一次发动能力，但不是吸收，而是释放！
他将体内所有秽能连同毒素一起逼出，全部注入黑石，然后狠狠掷向第二条铁链！
\"咔嚓！\"
铁链应声而断。
祭坛倾斜角度更大，源初之火开始不稳定地跳动。
帮主发出非人的尖叫，身体开始扭曲变形，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疯狂蠕动。
\"你根本不是什么帮主...\"林默冷笑，\"只是个被寄生的傀儡！\"
第三条铁链断裂时，祭坛几乎垂直竖起。
源初之火顺着倾斜的石台流下，正好浇在帮主身上。
\"嘶啊——！\"伴随着刺耳的尖啸，帮主身体爆开，一团由秽能构成的半透明生物挣扎着想要逃离，却被火焰彻底吞噬。
最后一条铁链终于不堪重负。
林默随着祭坛一起坠入深渊，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他看到源初之火化作一缕白光，没入了自己的眉心......
当林默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秘境边缘。
苏瑜跪在一旁哭泣，见他睁眼，顿时喜极而泣：\"大人！您昏迷了七天！\"
林默检查体内状况，眉头紧锁。
源初之火确实在他丹田内安了家，但带来的改变微乎其微——修炼效率依然是别人的万分之一，只不过现在能稍微净化吸入的秽能了。
\"万倍限制...果然无解。\"林默苦笑着坐起身。
这场生死冒险，只让他从淬体三重提升到四重，而付出的代价是惨重的——苏铭之死，混沌之体受损，创生之树也因为过度使用而暂时沉寂。
但当他望向远方时，眼神依然坚定。
血狼帮主虽死，灰烬城的黑暗远未结束。
而他要走的路，还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