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的晨光里,精致的早膳在两人轻声笑语中渐渐见底。
填饱了肚子,又喝了热茶,赵麟只觉浑身舒畅,昨夜的酒意彻底散去。
几个二等丫鬟悄无声息地撤下碗碟,重新奉上香茗后,便懂事地退到门外候着。
屋内只剩下两人,气氛愈发显得亲昵。
苏诗诗挨着赵麟坐着,小手依旧被他握在掌心,感受着他传来的温度和力量,心中满是安稳和甜蜜。
两个其实满打满算,才分别数日。
可在这对少年少女的看来,却像是分离了很久一般。
两人低声诉说着分别这些时日的琐碎小事,赵麟讲些回乡祭祖、王大石成婚的趣闻,苏诗诗则说着汴州城里的些许变化,以及对他每日的牵挂。
说着说着,苏诗诗忽然想起一桩正事,也是她心底一直隐隐担忧的事。
她抬起眸子,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轻声问道。
“麟郎,你与大梁书院的文比,日子就快到了。他们……请来了许公,你……你有把握吗?”
大梁书院的名头本就响亮,如今又请动了江南四大才子之一的许贞清,心中不免为情郎紧张。
赵麟见她担忧,正想温言安慰,说些“尽力而为”、“不必过分挂怀”之类的话,让她宽心。
然而,他话还未出口,就听得院外传来一阵熟悉的、中气十足的脚步声,以及苏方正那洪亮的嗓门:
“哈哈哈!闺女,你这一大早就跑来叨扰麟哥儿休息了?”
话音未落,房门便被推开,苏方正那雍容文雅的脸上带着爽朗而又有些神秘的笑容。
他今日穿着一身簇新的宝蓝色锦袍,显得精神焕发。
“爹!”
苏诗诗见父亲突然闯入,有些不好意思地想要抽回被赵麟握着的手,红着脸嗔道:“您怎么来了也不让人通传一声。”
“通传什么?在自家府里,还用得着那些虚礼?”
苏方正大步走进来,目光在女儿小脸通红,十分窘迫,眼中笑意更浓,却故作不见。
他自顾自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看向赵麟。
“赵小子,昨夜休息得可好?头不疼了吧?”
“多谢泰山大人挂心,已无大碍。”
赵麟起身恭敬行礼,又被苏方正摆手示意坐下。
“那就好,那就好。”
苏方正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看向依旧眉宇间带着一丝忧色的女儿,脸上露出一种成竹在胸、高深莫测的表情。
“女儿啊,我刚才在门外,好像听到你在担心麟哥儿文比的事情?”
苏诗诗轻轻“嗯”了一声。
苏方正哈哈一笑,用力一拍自己的大腿,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哈哈,你把心放一百个,不,放一千个、一万个回肚子里去!这次文比,保管赢!而且赢得漂亮!”
他这突如其来的斩钉截铁,让苏诗诗先是一愣。
同时又惊又喜,连忙追问:“爹,您……您怎么知道?莫非您听到了什么消息?”
苏方正得意地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须,神秘地眨了眨眼。
“天机不可泄露!总之,赵小子这次赢定了,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行。”
说到这,他又看着赵麟道:“此次也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是你名传天下,真正奠定文坛地位的大好时机!经过此事,我看谁还敢小觑我苏方正的女婿!哈哈哈!”
他笑得畅快淋漓,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场景。
赵麟看着信心爆棚的岳父,苦笑连连。
他当然知道这位泰山大人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自己的恩师身上了。
所以,才会如此的笃定。
不过苏诗诗却不知道父亲为何如此的相信情郎。
她虽知道自家情郎才华横溢,是世间少有的才子,可对方却是享誉大周数十年的江南四大才子。
所以,心中难免狐疑和好奇。
“爹,你就赶紧给女儿说说吧。”
苏诗诗摇晃着苏方正的胳膊,撒娇道。
“哎呀,女儿啊,到时你就知道了。容爹先卖个关子,保管给你一个天大的惊喜。”
苏方正神秘莫测一脸宠溺道。
苏诗诗无奈,只得看向情郎,谁知他也是笑着道摇了摇头。
显然也是不打算告诉她。
“哼,不理你们了,那我就去打听一下。”
苏诗诗娇嗔不已。
赵麟省亲归来的消息,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迅速在汴州城的文人圈子里漾开了一圈圈涟漪。
本就因与大梁书院文比之事而备受瞩目的他,此刻更是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城中的茶楼酒肆、书院学舍,但凡有士子聚集之处,几乎都在谈论此事。
“听说了吗?赵案首回来了!”
“总算是赶在文比前回来了!这下有好戏看了!”
“赵公子书画双绝,诗词更是惊艳,此次定能为我中原才子争口气!”
“没错!那大梁书院目中无人,竟还请来了江南许公?真是没有一点志气。”
许多本地士子,尤其是年轻气盛、仰慕赵麟才学的,皆是摩拳擦掌,兴奋不已,将赵麟视作了对抗外来强权的希望,期待着他在文比之上大放异彩,力压大梁书院。
然而,有期待自然也有非议与嘲讽。
在一家颇受外地士子青睐的客栈大堂内,几个操着异地口音的读书人正围坐一桌,言辞间便带着几分酸意与不屑。
“哼,不过是赢了个院试案首,得了个‘中原第一才子’的虚名,就真以为自己能上天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一个瘦高个的士子嗤笑道。
旁边一个微胖的同伴接口道:“王兄所言极是。”
“大梁书院请动了江南四大才子之一的许贞清许公坐镇!许公何等人物?那是名扬四海数十载的文坛泰斗,赵麟一个后生小子,在他面前,无异于萤火之光欲与皓月争辉,自取其辱罢了!”
“可不是嘛!”
另一人压低声音,带着几分幸灾乐祸:“我听说啊,这赵麟不但与苏家小姐有婚约,他若是在这次文比中一败涂地,名声扫地,看他还有何颜面同时面对这两位佳人?这婚,还结得成吗?”
“嘿嘿,岂止是婚姻受影响?”
那瘦高个士子阴恻恻地笑道:“文比惨败,必然士气大挫,心境受损。紧接着便是乡试,若他因此发挥失常,连个举人都中不了……那乐子可就大了!什么中原第一才子,怕是要成了中原第一笑话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