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刚弯腰那一下,伤口像被火烫了似的,尖锐得像从里面伸出刺来。他额头瞬间冒出一层细汗,背脊却死撑着不弯,像硬把痛意压进骨头缝里,不让它露出一点声响。
他心里骂自己一句:忍住,再忍住点,今天这场面不能乱。
易中海看着他微微僵硬的动作,眉头皱得更深:“雨柱,你是不是伤着了?你这动作不对劲。”
何雨柱有种被戳中软肋的烦躁,心底微微一沉,像有什么东西坠着他的气息。他不想解释太多,也不想让别人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他的耐心被这一问搅得有点发涩,于是冷冷地丢出一句:
“我说了没事。”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觉得语气重了一瞬,但此刻他懒得补救,也不愿解释。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想秦淮如的事,想院里那一桩桩影影绰绰的风言风语,想贾张氏那种恼人的哭嚷,再加上手臂的疼,整个人像被硬拽着朝三个方向拉,心火一点就着。
易中海被噎住了一下,但他是老油条,表情很快恢复过来,甚至露出一种半关心半试探的语气:“你这脾气今儿倒挺硬。是不是我来得不巧?”
何雨柱不接话,他手里把苹果皮削得极薄,一圈圈像红色卷带一样落在案板上。他用削皮的动作把自己的情绪慢慢压下去,让自己冷静,让自己回到能掌控局面的状态。
他的心里其实不是不焦躁,而是怕一旦松口,就被逼着说他不愿说的东西。
屋里气氛有点沉,像被一层看不见的厚棉布笼着,闷得人心跳都重了几拍。
就在这时候,院外突然传来小孩跑动的声音,紧跟着又是几个妇人说话的嘈杂声,不知道谁喊了一句:“贾张氏又闹呢!说秦淮如那事没完!”
那声音像一块石头丢进平静的水里,瞬间把室内的沉闷打碎。
何雨柱的手停了一秒,刀尖在苹果上轻轻一顿。他眼里闪过一丝不耐,也闪过一点说不清的冷意——那是这些天积在心里的怒火,只是一直被他压着。
易中海眉头一个激灵:“又闹?闹什么?”
何雨柱没说话,把削好的苹果切片,摆在盘里,动作淡定得像对外头的喧嚣一概不感兴趣,但心里那股被刺激到的烦意正悄悄往上涌。
他知道自己躲不过,迟早得出来面对这一摊子破事,可他偏偏在这一刻突然生出一种说不出的倦意——不是身体上的,是心里深处那种被人反复拖扯、不得喘息的累。
他轻吸一口气,把盘子往桌上一推,抬眼看向易中海,那眼神暗着,像压着风雨。
“吃吧,”他低声道,语气却透着一种深埋着的锋,“等会儿外头要是吵得过分……你别插嘴,我来。”
易中海微怔,看着他,似乎第一次意识到何雨柱此刻的情绪有多深沉。
而院外的吵嚷声越传越近,像一场即将撕裂安静的风暴正慢慢逼近。
空气里有种将要爆开的紧绷。
那种疼不是尖锐的,而是拧着的,像不停有人往里灌热空气,鼓得耳膜快撑裂。声音一下子被拉远,又一下子往里挤,听不真切,却更让人焦躁。他忍不住皱眉,指尖下意识捏紧桌沿,可动作一紧,手臂伤处又跟着猛跳了两下。
两处疼同时往上窜,把他整个人的耐性都往边缘推。
他深吸一口气,可空气里混着旧木头的潮味,混着他刚切过的苹果的甜味,也混着那透着火药味的院里嘈杂,让他的胸腔越发沉闷。他耳朵里的疼像被这混乱又压重了一层,忍得他牙关轻轻绷着,连呼吸都有些发热。
易中海看着他,皱眉:“你耳朵怎么了?脸都白了。”
何雨柱抬眼,看过去的眼神淡得发冷。他并不想解释,不想让别人靠得太近,更不想在这种节骨眼让人看见自己的脆弱。他的语气轻得像随口掸灰,却带着从疼里压出的硬气:
“风大,吹得闷。”
易中海当然不信,他嘴角动了动,想说又收住,像是意识到何雨柱正处在一种不愿被碰触的情绪里。可他还是忍不住低声道:“雨柱……你要是真不舒服——”
“没事。”
何雨柱把话截得很快,甚至带着些明显的拒绝。他不想听,也没空听。他的耳朵像被人用手掌捂住再猛地敲了两下,震得他脑袋发木,连屋外的吵闹声都变得断断续续。他知道这是老毛病,累得狠、火气大、再被风一吹就容易犯,可此刻他最不愿意的就是被人看出弱处。
外面的吵声正朝他们这边逼近。
“秦淮如那狐精,就是她!就是她!我不活啦——!”
是贾张氏的声线,尖得像被刀刮过的铁片,猛地刺激着何雨柱的耳朵。他只觉得那声音像从耳道里再扎了一刀,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耳侧,指腹刚碰到那里,那种从里面往外鼓的疼反而更清晰了。
他心里暗骂一句:真他娘的……
可表面仍旧坚硬。他不能露出来,不能让院里人以为他退了、软了、怕了谁。尤其是今天,秦淮如被泼脏水的事越闹越大,所有矛头都指向她。他作为知情者、当事者之一,越是在这个时候越不能露怯。
易中海盯了他几秒,又看向门口,嘴唇抿着:“她这是又要闹到天上去……雨柱,你要真想管,得趁现在……”
何雨柱的耳朵又是一阵刺热,吵得他心里火气往胸口堆。他压下那几乎要溢出的烦躁,声音低沉,却有种沉在水底的压迫感:
“我知道。”
他站起身,动作一大,手臂的伤口扯了一下,疼得他呼吸滞了半秒。他眉头深皱,肩膀却不敢垮下。耳痛、手臂痛、心里的乱一起涌上来,让他暂时连话也不想说。
可他还是撑着站直了。
他走向门口时,脚步略微虚,可每一踩都像用意志把自己钉牢。刚走到门边,一阵风从院子里灌进来,吹得门板轻轻晃。那风带着凉意,吹到他耳边时像刀子刮过火口,让那处隐痛瞬间变得更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