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用,不用,说小了是路见不平,说大了是职责范围,不过倒是让你见笑了,哈哈哈哈~~~行啊,有时间,等有时间,就是说的么,嗨,别带帽子,你几几年的?那我装个大,叫声李哥老李的都成,嗯,要我说......”
老李捏着电话,顺手把李笙给从宝宝餐椅里给抱出来揣怀里,去了阳台。
等打完电话回到餐桌,曾敏伸手把吐着泡泡的李笙接过来,“你说你是不是手欠?啊,是不是手欠?”
“哎呀,看娃冲额笑咧,情不自禁。”
“一边儿去,真不靠谱。”
“噗~~~”
“谁?”
“还是李椽。”
“得,这娃要说话哇?”
李乐和大小姐相视一笑。
“诶,爸,谁啊?”
“一个秀才。”
“秀才?”
“遇到兵的秀才。”李晋乔把事儿说了说,看了眼曾敏,“不过那人还真是沪海过来的,还是个区长,比咱都小五岁。”
“那倒挺年轻的。不过,事儿都解决完了,找你干嘛?”
“说请我吃饭,以资感谢。”
“去呗,你不挺四海的?”曾老师瞄了老李一眼。
“啥啊就去,异地,还不是一个系统的,本来我这身份,是吧,这东西犯忌讳。再说,就见了一回。”
“倒也是,谨慎点儿好。来,给,继续,娃还没吃完呢。”
“来,宝宝,爷爷喂,咱们吃饭饭~~~”
“噫~~~~~爸,你这真够.....”
“我乐意,吃你的饭!啧啧啧,看我大孙儿,小椅子,放放好,上面坐着乖宝宝,不东瞧,不西看,一口菜来一口饭,啊呜,再来一勺!噫,真棒,喂小猪,八分饱,不生病来食欲好,最后一口,啊.....”
“李晋乔!”
“乔!”
“哈哈哈哈~~~~”
三代六口,笑声满堂。
。。。。。。
吃完饭,天色未暗,尚余晚霞。
老李趴在阳台瞅瞅楼下的小公园儿,琢磨琢磨,扭头对曾敏说道,“那什么,带娃下去溜达溜达?”
“不热?”
“太阳下去了,别老在屋里吹空调,出去透透气。”
一天没下楼的曾敏有些意动,看了看李乐和大小姐。
“我不去,你们要带就带去。尤其李笙,在飞机上睡了一路,正好消耗消耗,晚上好睡觉。”歪在沙发上的李乐摆摆手。
“你们放心?”老李试探道。
“就怕你们弄不过来,两个呢。”大小姐笑了笑。
“没事儿,走!我给娃新买的推车,试试去。”
一番装备,李晋乔和曾敏手拉手,推着战斗机一般前后座舱,又加了凉垫的手推车,进了电梯。
李乐关门,瞅见盘腿坐在沙发上,抱着半个西瓜正拿勺擓着往嘴里送的大小姐,笑道,“你真不跟着?”
“有爷爷奶奶,怕什么?”大小姐嘴里唔噜着。
“诶,你在那边儿咋不这样吃?切块儿去皮的。”
“这不是回来了么,还是在这儿轻松,那边,什么时候都得端着。”
李乐凑过去,“给我一口。”
“那不有么,你自己吃去。”大小姐手一拦。
“就想吃你的。”
“不给。”
“就一口。”
“一口?张嘴。”
“啊.....”
“喂小猪,八分饱,不生病来食欲好,哈哈哈~~~”
“你这到学的挺快。”
“噗!”
“干嘛?”李乐一摸脑门,捏下来一粒瓜子。“嘿,吐我是吧,我也有,噗!”
“噗!”
“别躲,你再躲!”
“啊,不来了不来了!”
“不行,看我气吐乾坤!嗨,撒手别掐!”
两人在楼上闹腾,楼下,李晋乔和曾敏,推着婴儿车刚转过小公园的花廊,车篷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咿呀声,伴随着两个娃的扑腾声。
走到一群屁大娃娃聚集的沙坑边,老李停了下来。
笑闹声引起了李笙和李椽的注意,坐在小车里,肉乎乎的手掌扒着车篷边缘,四只黑葡萄似的眼睛齐刷刷盯着沙坑边玩耍的孩子们。
别致的小推车,人高马大浓眉大眼儿的李晋乔,还有一袭道袍一样松垮亚麻长裙,扎着丸子头,拎着把扇子,微风一吹,显得仙儿气飘飘的曾敏,立时就引起周围带着孩子的爷奶宝妈们的注意。
就有那好信儿的,借着看小推车,走过来,瞅见俩娃,先是一愣,随即又凑近看。
“哎呦,这俩胖娃娃可比去年王姨家的双双还好看哇!”
此话一出,婴儿车四周已围上一波人。
“哪有,您说笑了。小孩子么,能看出什么,都一样好看。”老李很隐蔽的把小车往右边转了5.32个公分,更方便展示自己俩大孙儿。
瞧见围上来一溜脑袋,俩娃倒也不怵,转着脑袋扫了一圈,就开始各忙各的,李笙抠脚,李椽啃手。
“几个月了?”
“就算八个月。”
“噫,额头饱满,以后肯定是个聪明的,你们是母乳还是奶粉?”有大妈扯扯李笙的小手。
“掺着来的,还是奶粉多些。”曾敏笑道。
“不像啊,这么壮实,进口奶粉?”
“啊,是。”
“看看我说的吧,还得是进口奶粉。”
“啧啧啧,这俩小宝贝儿,睫毛长得能放火柴杆儿,眼珠子黑得跟墨汁染过的一样。”
“诶,这是妹妹?”有大妈摸了摸李笙的小脸蛋儿。
“不是,是姐姐。”老李瞄了眼大妈,皱了皱眉,人都看,你老怎么还上手呢?借着给娃提袜子,把车棚往下拉了拉。
“生下来几斤?咱们小区四号楼也有一对儿,哥哥妹妹,生下来一个三斤多,一个四斤多。”
“姐姐四斤七两,弟弟五斤二两。”
“哟,那可不常见,双胞胎都是早产的。”
“我们也是,只不过早的不多。”
“顺产?”
“对。”
“那可真厉害。”
“瞧瞧这高鼻梁,眉毛也浓,倒是随了孩子爸爸。”
“可不,嗨,这弟弟笑起来还有酒窝呢,像用筷子头戳出来的小糖盅。”
“姐姐有福相,这还有观音痣呢。”
“哪儿呢,呀,还真是,一儿一女是为好,还这么有福相,你们两口子有福咯。”
“呵呵呵。”老李嘴上咧开了花,可心里嘀咕呢,怎么没人夸我们白呢?赶紧来一个。
终于有一个宝妈抱着自己孩子凑过来,问曾敏,“诶,姐妹,你这是怎么恢复的,八个月,身材就这么好了?”
“啊?”曾敏一愣,忽然咯咯咯笑起来,“不是,不是,这是我孙子,我是孩子奶奶,这是爷爷。”
“啥玩意儿?你是奶奶?”
“可不,我都五十了。”
“欧呦。”
一圈人发出感慨,尤其是边上几个宝妈,一脸的惊讶,在曾敏身上打量半天。
身如青竹,肌若润瓷,眼似秋水含星。一袭简素长裙勾勒出挺拔仪态,步履轻扬,风韵流转处,年轮刻痕只在眼角几处。
不过老李一撇嘴,不,啥意思,啥意思是?
攥起曾敏的手,“我们是原配,银婚。”
“啊,哦,是,呵呵呵。”
“您这,可真不像这岁数的人,怎么保养的?”
“心情好,多睡觉。”曾敏笑了笑,把李椽翘起来搭在车栏上的一只脚,给放了回去。
“那,你儿子结婚这么早?”
“也不算吧,二十五了,研一结的婚,研三生的娃。”
“浙大的?”
“燕大。”老李摆出一副云淡风轻,可肚子明显朝前挺了几分。
“嚯,咱们小区还没听说有谁家有人上燕大呢。你们是新搬来的?”一个长得挺文化的老头问道。
“刚搬来没几天,儿子和媳妇儿来过暑假。”
“几号楼?”
“九号。”
“大平层那个?”
“是吧?儿媳妇儿买的,我们也不知道。”老李摇摇头。
“哦,那你们儿子可找了个好媳妇儿。”
哦什么哦?老李眼皮一翻,抬手一搭车把,“曾老师,咱们那边儿坐会儿。”
接下来,老李一边抱着娃,一边充分发挥了深入群众的优良传统,和一众人围绕着各自的孩子,开展了摸排活动。
“老哥,这您孙子?虎头虎脑的,一看就透着机灵。”
“是吧,叫爷爷么?”
“爷爷。”
“诶,你叫什么?”
“高沐夏。”
“几岁了?在哪儿上幼儿园呀?”
“大姐,这是您外孙女?”
“可不。”
“真好看,这大眼睛,会说话一样。”
“就是太调皮了,这一天天带着,可费劲了。要不是心疼闺女,我们才懒得给带。”
“哟,您这是妈妈生,姥姥养,爷爷奶奶来欣赏?”
“哈哈哈,对对对,就这意思。”
“怎么,亲家真不给帮忙?”
“别提了,我们这亲家是沪海的,你可不知道......”
“我说姑娘,你这是一大一小啊?差了有两三岁?”
“是啊,差了整两岁,天天打,断不完的官司。”
“你这上班儿咋办?”
“还上啥班儿啊,全职主妇。”
“全靠孩子爸能行?”
“还好吧,他做生意,也用不到我挣钱。”
“自己当老板哇,开厂?”
“没,倒腾钢材。”
“等上学了,你就轻松了。”
“那可不好说,到时候,事儿更多。”
“哦对,辅导作业就愁死人。这边儿归哪个学区?”
就这么一句一句,老李逐渐把这个小区的住户来源,物业管理,周边的衣食住行设施,交通、学区、医院的情况,有了个初步的了解。
眼瞅着天色渐暗,老李抱着李椽一起身,冲边上带着李笙看大孩子玩沙子的曾敏招呼一声,在一群人的“再会”,“明天还来啊”的道别中,上楼回家。
进了单元,上了电梯,曾敏瞅瞅李晋乔。
“看我干嘛?”
“显摆完了?”
“完了。”
“心情舒畅了?”
“那是。”
“什么人是。”
“你不懂了吧,有孙子不用来显摆,那不就失去乐趣了。再说,咱大孙儿还这么漂亮,可爱。是吧,笙儿,椽儿?”
老李伸手,挠着俩娃圆鼓鼓的小肚子。
引得孩子“嘎嘎”直乐。
“不过这边都是生人,满足度不够高。你等回燕京,长安的,抱着我好大孙儿去那些老家伙跟前转转,那才有成就感。一个个儿的,尤其胡同西头的老盛,他那大孙子脸都跟华北平原一样平坦,还吹什么幼儿园男一号,我呸!”
“对,还有后院儿二大妈家的孙女,晚上出门都不能撒手,一撒手就看不见,还说我们白着呢。”
“行了,你这臭嘴,哪有这么说人孩子的。”
“你就说是不是吧?”
“咱家这俩也不怎么白啊。”曾敏抻头挨个瞅瞅,俩娃看到奶奶,蹬腿儿摇胳膊,给了个大笑脸。
“你可别乱说,我们这一看就是阳光长期偏爱的结果,健康,有活力。是吧,宝贝儿?”
结果就瞧见李笙点赞,李椽比耶。
“哇哗哗哗!!!”李晋乔一拍肚子,老怀甚慰。
曾敏一旁叹口气,开始想象以后这俩娃得被老李宠成什么样,不行,保险起见,得把孩子给老太太教育。或者,自家老爷子?噫~~~~更完蛋。
。。。。。。
李乐始终认为,结婚后要是和爹妈住一起,如果不共用卫生间,能减去至少七成左右的矛盾。
马厂胡同不用说,够大,而这里,让李乐比较满意的就是客厅餐厅在中间,把房子分成东西对称的两半,一边儿一个卫生间,互不干扰。
儿童房里,李乐和老李先是四目相对,然后又齐齐转头看向婴儿床上的俩娃。
“爸,你不是带孩子下楼消耗精力去了么?”
“昂。”
“怎么这都十一点半了,还睁着眼儿呢?李椽这个随地大小睡的都睁着呢。”
“我哪知道,兴许时差?”
“时差?就一个小时,还没和疆省时差长呢,再说,那也得十二点半了。”
“那咋办?你唱歌?”
“五音不全,相当于助兴,更完。”
“念童话念书?”
“这不刚出师表都背两遍了?”
“飞机上睡多了?”
“有可能。”
“咋办?”
“算了,一人一个。”
“行吧。”
齐伸手,一人抱起一个,揽在怀里,去到客厅,列队围着茶几转圈儿。
一边拍着,一边儿嘴里和声念叨着,
“月儿爷高挂城墙上,钟楼鼓楼打更忙。额娃碎手攥被角,老猫推碨碨转得慌......”
“咥碗泡馍把汤喝,肚儿圆圆暖被窝,噢~~~噢~~~拍拍娃的脊背背,狗娃守门院安静.....”
“额娃乖,睡觉觉,明早咥个肉夹馍。阿达疼,阿达痒,梦里寻妈嫽滴很。”
俩壮汉,抱着娃,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
被惊动的大小姐和曾敏,站在过道里瞧见,彼此笑了笑,各自回屋。
好一会儿,老李用气声问,“椽儿睡着了?”
“啊,笙儿呢?”
“睡着了。”
“走,轻点儿。”
“诶。”
进屋,蹑手蹑脚的把两个娃放床上,盖上小被子,李晋乔又瞧瞧面板上空调温度,给抬高了两度,这才拉着李乐关上门。
“你晚上机灵点儿。”
“知道。”
“明早你做饭。你妈想吃蛋炒饭,我就随便来点儿葱油饼什么的。对,再弄点儿小米粥,柜子里有。”
“不是,您这叫随便?”
“养儿千日,用儿一时嘛,咋?不乐意?”
“乐意,谁叫你是我爹。”
“诶,好儿砸,木白疼!”
“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