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
坤宁宫外,阳光斑驳。
印月缓步至宫门,轻轻环视四周,只见数百名皇城卫士如林般挺立。
却未见太监张敏的身影。
她轻轻抬手,一名军士迅速上前,低声询问:“月姑姑,有何指示?”
印月目光沉静,问道:
“今日坤宁宫当值的是哪位?”
军士恭敬地回答:
“回月姑姑,是张温总兵当值。”
印月微微颔首,吩咐道:
“速去将他唤来,此乃懿旨。”
军士领命而去,不久。
皇城卫总兵张温匆匆赶来,满脸堆笑:
“月姐姐,可是皇后娘娘有旨意?”
印月轻声细语:“确有,稍后,朝鲜的领议政将携金银珠宝前来,你们不必阻拦,只需仔细检查,确保物品无虞。”
张温点头哈腰:
“月姐姐放心,末将明白。”
印月满意地点点头:“那便去吧。”
待印月步入宫内。
张温才松了口气,擦去额头细汗,一旁军士好奇问道:“难道皇后娘娘要收受贿赂?”
张温瞪了他一眼,低声斥道:
“小声些,你不想活啦?”
他瞥了一眼宫殿巍峨的门口,压低声音:
“我早已听林贵他们说过,咱们皇后娘娘在坤宁宫经常收受朝廷官员、各地镇守太监以及藩国蛮夷的孝敬,已是公开的秘密。”
军士惊讶之余,又问道:
“难道是因新帝是她的……”
张温轻轻摇头,神色凝重:“不仅如此,太上皇虽已退位,却仍未将全部政权交予新帝,国事之上,新帝亦需聆听其意见。
加之太上皇对娘娘宠爱有加,故而皇后娘娘万万不可得罪,必须恭敬以待。”
众人闻言,连忙点头应承。
未几,外监把总张敏引领着朝鲜领议政韩明浍,穿越重重检查,抵达乾清门。
张温远见张敏与韩明浍一行,身后跟随着十几个仆人,抬着数个沉甸甸的大箱子。
张敏上前,客气道:“张总兵,辛苦了。”
张温淡然回应:“本将无碍。
方才皇后娘娘已有旨意,所带之物经我等检查后,可入内,但这其余人,不便同行。”
韩明浍面露难色:“可这箱子需人抬啊。”
张温略一思索:“如此,我便命军士代为抬入,你的人便在此静候。”
韩明浍点头应允,随即吩咐:
“你们在此等候。”
张敏感激道:
“好,多谢张总兵,我们这就进去。”
张温微微颔首,目送一行人步入后宫,随即向众军士高声道:“这些箱子入内后,尔等须将其忘却,不可对他人提及,可明白?”
众军士齐声回答:“是,明白。”
坤宁宫内。
张敏引领着韩明浍,步履轻盈地步入这天朝皇后的寝宫,韩明浍心中暗自赞叹:
坤宁宫,果真是皇后娘娘的居所。
其宏伟壮丽,令人叹为观止。
与此同时,韩明浍瞥见了一旁的韩桂兰,心中涌起一阵惊喜,险些失声叫出:
“这不是姑母吗?”
然而,面对端坐于凤榻之上的万贞儿。
韩明浍只敢匆匆一瞥,随即恭敬地跪下。
声音中带着敬畏:“朝鲜领议政韩明浍。
参见天朝父母国皇后娘娘。”
万贞儿微微一笑,轻抬玉手,温柔地说道:
“都起来吧,无需多礼。”
张敏趁机偷偷打量了一眼韩明浍,
只见韩明浍心领神会,继续道:
“娘娘,微臣今日特来拜见您。
在朝鲜时,民间便盛传娘娘您凤仪天成、温婉如玉、仁孝治内,颇具孝慈高皇后之风。”
万贞儿谦逊一笑:
“本宫怎敢与高皇后相提并论?”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些大箱子上,好奇地问道:“这些都是何物?”
韩明浍逐一介绍:“此乃人参两百斤。
虎皮十张,豹皮六十张,獭皮一百张。
宫外更有珠宝五车、侍女三百名、火者一百、战马三千匹,此外,微臣还听闻皇帝陛下与宣宗一样钟爱禽类。
特地带了一百只海东青前来。”
万贞儿听后,沉思片刻,道:“其余之物皆可留下,但珠宝等财物,还是退回去吧。
本宫听闻你们朝鲜正值战乱。
这些财物或许能派上用场。”
谈及战争,韩明浍悲痛欲绝,双膝跪地,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倾泻而下,哽咽着说道:
“娘娘,我朝鲜之境,局势堪忧至极。
现如今,京畿道已然沦陷,吾王无奈。
只得忍痛弃都,暂避于全州。
若天朝父母大人再不伸出援手,发兵相救,清军必将再次挥师南下,势不可挡。
虽然我军主力仍在忠清道浴血奋战,誓死坚守,然而平安、永安、黄海、江襄、京畿五道却已相继失守,忠清道亦是岌岌可危。
恐怕难以久守,呜呜呜……”
万贞儿闻言,连忙劝慰道:“莫要再哭了,太上皇与极儿一直对朝鲜关怀备至,毕竟你们乃天下藩国中与天朝最为亲近者。
只是大明方才改革军制。
尚需时日以稳固根基,极儿曾言。
待到时机成熟,定会发兵相助。”
韩明浍年岁已高,此刻哭得涕泪横流,他颤抖着声音说道:“吾王曾言,若大明无法出兵相救,他宁愿舍身入天朝,纵死在大明之境,亦不愿落入清妖之手,受那屈辱。”
万贞儿闻言一惊,问道:
“朝鲜藩王欲入大明?
此事非同小可,须得极儿与太上皇定夺。
本宫虽贵为皇后,却不敢干预政事。
本宫倒是想知晓,这由辽东女真所建的大清国,究竟残暴至何等地步?
竟令你们如此的惧怕那大清。”
韩明浍悲愤交加,回答道:“皇后娘娘,这清妖岂止残暴二字可言,简直是人间恶魔。
他们在义州、平壤、凤山、春川、原州、王京等地,大肆屠杀无辜百姓。
血流成河,哀鸿遍野。
仅在清州一地。
便屠杀我朝子民二十余万,其余各州更是惨不忍睹,下臣实在不敢想象那血腥之景。”
万贞儿听后,心痛如绞。
那些无辜的百姓何罪之有,竟遭此灭顶之灾,实在令人痛心疾首,有违天理。
难怪朝鲜如此厌恶这些女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