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下的御花园,于热闹的年宴之夜里,显得寂寥又孤傲。
非雾惨兮兮地觉得,今夜于旁人而言,乃是非凡的一晚,于她和小内侍而言,简直是一只脚迈进了鬼门关。
但一想到自家公主今晚所经历的一切,她再不聪明,也知道这是有人要害她家公主,用一个外男于年宴之夜毁掉公主的清白,实属太过恶毒。
也不知是冲着皇后娘娘来的,还是就是冲着公主来的。
非雾想着,不禁叹了口气儿。
小内侍听到,低眉顺眼地悄声道:“非雾姐姐莫要担忧,这会儿咱们都走出这么长一段,如此长时间也没有遇到什么麻烦,想来是拜今晚乃年宴所赐,所有人都关注着武英殿那边,没人关注到咱们初筠宫,更没人无聊到于年宴之夜到御花园里来闲逛。”
非雾闻言,看了眼比她还要天真的小内侍,不由自主地又叹了口气儿,暗叹公主身边着实无人可用。
她与非雨,虽是忠心,能力却有限,时常是公主说什么,她们就做什么,给不了公主一点儿有智慧的建议。
她们有自知之明,知晓她们能不给自家公主拖后腿儿,就算不错了。
再说公主信得过的这两个小内侍,比她们更不得用,也是能不给公主招祸,已是谢天谢地。
公主今晚遇到的事情,既是能算计到初筠宫内部,说明幕后黑手的权力不小,光意识到这一点儿,如若不是还有人于今晚及时主动来帮公主,公主今晚遭遇的意外,将会成为杀死公主的利剑。
届时,恐怕连皇后娘娘都无法挽回公主的声名。
公主本就准备好年后就要招驸马,若是真失了清白,那必然只有被弃的下场,届时不说今上,饶是皇后娘娘亦无可奈何。
当初大皇子行差踏错,被今上废去皇子的身份,成为一介庶民,皇后娘娘能做到的,也只有源源不断地给公主的兄长送去金银,维持其生活无忧罢。
女儿郎不同男儿郎,以此世间待女子的苛刻,公主当真落到这个结果,下场定然是被草草下嫁,较之当初的大皇子还要惨。
非雾越想,与小内侍共同抬着大麻袋的手,越发打颤得厉害。
小内侍再次感受到了非雾心中的恐惧,这次却未再开口,因着他自个儿,实则也是害怕得紧。
巡逻的禁卫军巡至御花园,例常要巡视了一圈,由外到内的一圈。
御花园不比寻常府邸的花园,不止占地宽广,且景致美轮美奂,园中花草树木、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众多,三五步便是一景,屏障多,死角多,稍有不慎,各个角落都能藏人。
于这些,巡逻惯了的禁卫军,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他们自己的一套巡视规则。
此套规则包含了用哪个时间踩哪个点,以哪个角度查哪个角落,制定哪个方案应对哪个突发状况,乃至哪个宫殿的人要用到不同的姿态,等等这些。
非雾与小内侍行至御花园中段,尚未到达要到达的水井之际,三队禁卫军踏进御花园,一分为三,一左一右一中间,呈三个方向直线前进,自御花园的正门从外往里进行巡视。
黄芪肖于初筠宫外围跑了一遍,也没见着殷掠空的身影,纳闷着急之余,他小心地站上高处,将自己的身形隐藏在檐角阴影之下,快速地将初筠宫周遭的情况尽收眼底。
很快地,他就发现了一件事情——照壁不在。
“不可能啊……”黄芪肖从高处下来,站到初筠宫宫墙外的一棵老树后面,面上是疑惑的表情,嘴里是不解的嘟囔。
照壁是花恶鬼的心腹,就不说照壁知晓花恶鬼待他娇徒的好,以照壁的能耐与忠心,不可能在花雨田给其执行的任务当中擅离职守。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能是什么事情呢?
非雾与小内侍惊慌且恐惧地将袋装宁贵人搬至御花园沉井灭口,朱柯在初筠宫里也是坐立不安,一会儿担心非雾和小内侍会败事,一会儿担心昏迷的宁贵人突然提前清醒过来,一会儿担心今晚的年宴之夜还会有其他动荡。
同样担心的还有射烟。
射烟匿在初筠宫前门,一直没有动静,甚至是安静得教她心生不宁,忍不住猜想守在初筠宫侧门的射云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而她却不知一丁点儿。
想着想着,心里越发打鼓。
于原地打鼓了片刻,她萌生出到侧门去看一眼的冲动。
但这份冲动之下,她又带着犹豫,害怕冒然更改行动,会坏了张令人交代的事情,更怕会给自家贵妃娘娘招来计划之外的祸端,于是刚站起来,她又蹲了回去。
东箕紧随在扛人小队后面,殷掠空因着处理射云耽搁了些许时间,追上去的时候,除了见到被东箕直接弄昏过去的几个不知是哪宫哪殿的眼线,还在使用轻功的起伏之间,自高处瞄到了禁卫军的进园巡视。
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她拧着眉心仔细查看了禁卫军的人数,与分开巡逻的路线,如此她才好辨别出方向,继而筛选出一条最不会遇到禁卫军的道,好帮着非雾和小内侍规避掉当场被逮的危险。
殷掠空转道去为扛人小队去除被抓的风险,东箕作为星探与鬼雀之一,她的敏锐度自然不会低于殷掠空,几近是在殷掠空去探查禁卫军巡逻的人数与路线的同时,她便感觉到了来自身后的紧迫。
看了看前面还在磨磨蹭蹭往水井赶的非雾和小内侍,又望了望后面茫茫不见半个身影的夜幕景致,她决定先以非雾和小内侍为中心点,再做一探查。
殷掠空与东箕前后都察觉到了御花园内气氛的变化,相继暂时离开,让非雾和小内侍独自扛着麻袋里的宁贵人偷偷摸摸地前进。
此般之下,较之小内侍,敏感度高一些的非雾一顿无由来的紧张,心房莫名其妙地跳得飞快:“我……”
她的突然出声,也把一直默默扛人的小内侍吓得险些原地飞起:“怎、怎怎么了?”
说话都结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