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时——
“何公公!”外间传来其中一个内侍的惊诧声。
随着另一个内侍的惊呼声亦随着响起:“何公公且慢!还待奴婢通报一声……”
言语间,何把总已然进到内室,与朱柯面对面四目相接。
下一瞬,何把总左顾右盼,明显是在寻找什么,朱柯唇边泛起一抹冷笑,内心侥幸不管是外男还是宁贵人都已妥当处理。
找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何把总意识到自己是来晚了。
他微皱眉头,暗忖自己是算着时辰跟在宁贵人身后来的,现下宁贵人未出初筠宫,如何会不见其踪影?
“不知何把总忽然来我宫里,是想找什么?”朱柯明知故问。
何把总露出和蔼的笑容:“公主说笑了。”
而后表示他来,仅因听到有贼人闯入初筠宫,他因担忧贼人伤害到公主,方紧赶慢赶着赶来。
说着,他提步想往旁处找一找。
奈何被朱柯挡了个正着:“有无贼人,本公主自会清查料理,便不劳何把总了。”
有无贼人,真假二人皆心知肚明,她岂容他打着担忧她的假旗帜,行寻她错处挑她痛脚的真行径。
既是已进了初筠宫,宁贵人亦早一步进了初筠宫发出尖叫之声,那何把总便不允许他自个儿被堵在找人的这一环。
无论是污公主清白的外男,还是掐着时机入此前殿来亲眼目睹进而成为证人的宁贵人,纵然这会儿冒着得罪嫡公主的风险,他亦不能退。
自他瞒着徐公公,于私下答应助庄眉一臂之力,亦是帮己身一把之时,他便已失了退路。
不前进,等待他的只能是死路一条。
故而,实则是他已退不得。
今晚年宴,非是他升,便是他亡。
即便真有贼人闯进初筠宫,再如何排,也排不到他来管此事儿,何把总深知此理,故而一进初筠宫来,未在前殿看到应当在场的宁贵人,他的心免不得有些突突。
再经朱柯公主这般强硬阻拦,而非如他未进初筠宫前,那般所料的因被外男羞辱而惊慌失措的弱势落魄,他心里的鼓免不得擂得更响。
此时此刻,他清晰地明白,宁贵人踏进此前殿发出那一声尖叫之际,那外男定然是还在前殿的,并教宁贵人当场目睹了外男纠缠朱柯公主的情景,不然宁贵人不会发出那一声信号。
然则,宁贵人与外男这会儿竟皆不在前殿,那必然是在他听到信号,往初筠宫这边赶来的路上,宁贵人与外男于此中间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致有此变动。
那会是什么事情方导致的变动?
此变动的关键又在哪里?
何把总思忖着,于沉默之中极速转动脑筋,力求在短时间之内寻出朱柯公主此异于他想的阵仗的破碇。
朱柯岂会不知何把总的暗中打算,又岂能容他慢慢盘算,自然是当下就命人将何把总一行人连叉带赶地请出去。
何把总目的未达到,又怎会乖乖地无功而返,他带来的人与朱柯的人很快拉扯成一团,于前殿的殿门处推搡不休。
照壁领花雨田之命,到武英殿月台前,把初筠宫现下不止先有宁贵人后有何把总的情况一五一十告知黄芪肖,而后回到初筠宫外继续就近潜伏。
因着他离得最近,又暗藏于高处,初筠宫内前殿殿门处发生的一幕,他是看得清清楚楚,虽听不到声音,但瞧着那介于前殿门槛里外来回伸缩的情景,他大致也能猜到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随后,他回到花雨田身边,将之上禀。
“这是……”花雨田根据照壁所禀,思索着眼下初筠宫前殿殿门处正在发生的事情。
殷掠空也有听到照壁所禀,插嘴道:“这是没揪到朱柯公主的痛脚,惹恼了朱柯公主,教朱柯公主往外赶?”
花雨田看着殷掠空:“你这……猜的也算通顺。”
“什么叫也算通顺?我猜的十之八九都是准的!”殷掠空有股子莫名的自信,又无比期待地问道,“要不要冲进去?”
“冲进去作甚?”花雨田好整以暇地反问道,一双桃花眼于夜幕下熠熠生辉,甚好奇眼前的丫头有何计划。
说到底,他和黄对头的想法一样,于今晚的年宴之中,他们都觉得以丫头与杨芸钗的交情,杨芸钗有行动,丫头必然也会有行动。
照壁去跟黄芪肖禀报初筠宫这边的情况之时,亦给带回来黄芪肖于武英殿月台前所得到的情报。
情报里,便包括安有鱼小厮的出现,接着是东宫身边侍卫的出现,一环跟着一环,要说与杨芸钗毫无干系,连三岁小儿都不信。
既是杨芸钗已然借着东宫之手相助安有鱼,而安有鱼又与今晚出入武英殿的其他贵人有关,一串牵扯下来,牵扯之人不少,他是既不愿丫头牵扯其中,却又不能自欺欺人。
这么多年来,丫头和杨芸钗之间的情谊是越处越深,已然胜过嫡亲的姐妹,杨芸钗有所动作,丫头必然也会有动作。
只是这动作,现下看来,似乎尚未到时机。
眼下丫头提议冲进初筠宫,莫非丫头的动作深至朱柯公主旁侧?
当真如此……
后果何如,花雨田尚不延伸作想,已经开始头疼了。
谢皇后经大皇子贬庶之后,再如何失宠,亦仍为中宫,朱柯公主再不得圣宠,而今也是唯一尚未下嫁的嫡公主,丫头真把手伸进初筠宫,事后皇上不清查便罢,如若彻查,必然得被清算。
届时,纵然有他与黄对头齐齐护着,唯恐亦难以护丫头周全。
真到那一步,丫头免不得要吃些苦头。
而他,又哪里舍得丫头吃苦头。
黄对头定当亦舍不得。
“作甚?”殷掠空被花雨田反问得一愣,“何把总明显是以下犯上,作为厂卫,未遇到便罢,遇到了还能坐视不管?”
“那宁贵人呢?”花雨田把好似被殷掠空抛之脑后的宁贵人给提出来议议,“自从她进去,便未出来,除却中间叫了那么一声,至眼下是既安静又不见踪影,此中你不觉得怪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