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急什么?陛下究竟如何,现在尚未可知。”
林悦斜了他一眼,也不再理会他。
日子一天天过去,洛绮苡看上去和醒来后无甚区别,甚至偶尔会对人笑一笑了。
终于,在半个月后,也就是聿景登基大典前一日,聿靡出现了,出现在洛绮苡眼前。
久未见面的小夫妻相对无言,惟有泪两行。
洛绮苡原本正坐在屋里品茶,看到眼前的人,手上的茶杯在不知不觉间落了地,滚了两圈卡在桌脚旁。
紧跟着,她站起身,朝男人飞奔而去。
这一刻,人间万物只剩下一个名为聿靡的男子。
“靡哥哥,我好想你!”
女子抿着唇,眸中暗流涌动。
数日思念终成了真,他回来了。
小别胜新婚,两人紧紧相拥着,林悦和林书尔偷偷摸摸躲在门框边看着小夫妻团聚,露出姨母笑。
后面便是小夫妻的私人时间了。
“靡哥哥,你这次……”
“是我不好,让苡苡担心了。宫火之事是临时决定的,未来得及与你商议。”
男人脸上带着浓浓的愧疚,心头发紧。
他这回玩脱了,苡苡定是生气了。
“以后不许这样了,不许让自己陷入危险。”
“好,听夫人的。”
男子大拇指抚着女子的眼尾滚烫的泪,直直盯着她朦胧的眼。
“其实,我看到扳指上的信号了。”
洛绮苡扭捏着说出口。
刚到天宴阁,因为赶路匆忙的缘故,没有细看过聿靡给的扳指。
直到听到他葬身火海,昏了两日醒来之后一直睹物思人,才发现扳指内侧所刻之字。
为“候”。
是要她等他。
所以,她隐隐猜出他的计划,他必定不会真的丧命。
许是做戏罢了。
可她怎么不忧心?
他是她的夫君,是她早已选好的同行者。
加之,梦境中他上一世的惨烈结局,她无法作出无事安好的姿态。
从一开始的心怀叵测到后来的倾心相待,他已成了她心头的白月光、胸前的朱砂痣。
如若有一日再不能见到他,她不愿。
“比飞却似关睢鸟,并蒂常开边理枝。我这一生都系于你,你往后不许抛下我,不管以何种方式,都不行!”
字字句句如杜鹃啼血,聿靡愈发深刻体会到这次自己做法欠妥。
自己的小姑娘都急得眼泪汪汪的,更是叫他心如刀割。
他凑上去,轻轻地吻上女子脸颊上的湿润。
声音喑哑:“苡苡不哭,靡哥哥答应你此生绝不相弃,生同衾死同穴,朝暮相见作鸳鸯。”
“嗝~”
大概是情到深处,哭得太厉害,洛绮苡忍不住打了个哭嗝,一抹红顺着耳根蔓延至粉面上。
“都怪你!”
素白的手微握成拳砸到男人胸前,娇嗔道。
“怪我怪我,是靡哥哥不好,又害苡苡哭了。”
男人握着对方的手放在嘴边蜻蜓点水般啄了一下,“苡苡别自己动手,弄疼了手,不值当。”
“管它值不值当!”
“看来娘子精神挺充沛的,不如我们做点运动?”
再一看,聿靡的眼已不知什么时候染上抹欲色,此刻如同捕食的狮子般紧紧盯着猎物,只待扑上去撕咬。
洛绮苡莫名觉得有股“危机感”,正欲躲避,便被男人拉进怀里。
“不……”女子未吐出的话直接被男人以唇堵住。
床幔落下,掩住一番春光。
一室旖旎,帐幕内的人儿粉黛弛落,发乱钗脱,床咯吱咯吱的摇晃声异常明显。
“苡苡……”
翌日,聿景登基大典上,这对传说中一死一失踪的帝后夫妻光明正大出现在满朝文武眼前。
整座皇宫被包围着,两方势力对峙于大殿之上。
被流放不足两年的景王爷脸上早已不复当年的意气风发,全是沧桑憔悴,看得出流放的日子并不怎么顺心。
他身旁的白千宁倒是与之前差不了多少,眼里的污浊一分不少。
“来人,将这对冒充先帝先后的贱民押入地牢!”
白千宁直接先发制人,把冒充的罪名往对面的人身上扣。
洛绮苡凤眸上调,划过一丝趣味,便软着身子斜靠在男人怀里。
捏着嗓子娇声娇气道:“靡哥哥,她说我冒充皇后~”
男人弯了眉眼,晓得小姑娘是玩心上来了,顺着说道:“那为夫就冒充皇帝,不管如何,我要和苡苡当一对。”
须臾之间,男人扭头看向上面那两人,如同看跳梁小丑一般,声音冷肃,“景王妃、哦不,应该是聿白氏,你可知诬蔑皇室该当何罪?”
要说白千宁最大的优点是什么,应该是脸皮厚了。
越是心虚越是装得云淡风轻,反而有种色厉内荏的味儿。
“大胆!本宫是新帝之后,怎容尔等平民置喙?”
洛绮苡感觉没意思极了。
她还是没一点长进,还以为卷土重来长了点脑子,结果就这?
现在不当小白花了,改当咆哮帝了。
除了吼,就没别的能干的。
女子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片阴影,掩住心绪,直了身子,端站着不再多言。
她身旁的男人只是一个轻飘飘的眼神,满殿官员竟全部倒戈,弃了“新帝”。
“新皇新后,你们好像没了朝臣啊!”
洛绮苡一本正经的吐出这句话,尾音上扬,里面的讥讽不加掩饰。
白千宁尚且算是面色平静,聿景就不一样了。
他的慌乱溢于言表,甚至身子都在发颤。
侧着身子凑到身边的女人耳边说着全殿人都听得到的悄悄话:“千宁,我们该如何是好?”
聿靡薄唇一动,发出嗤笑声,“传朕旨令:庶民聿景、白千宁夫妇二人犯上作乱,其罪当诛,念其先帝血脉之身,死罪可逃,活罪难免,各处以笞刑一百,终身囚于皇陵。”
一百大板,能不能活下来全看天意。
不过就算留了条命,也未必能像正常人一般生活。
京中变故刚平息不久,边关战事传来频频捷报。
半年后
莫珏等人击败胡人,凯旋而归。
夹道两边的百姓们欢呼雀跃,寂寥许久的京城恢复往日的热闹。
赤兔马上的小将军身上的银色铠甲在日光下熠熠发光,一双黑眸隔着人海似是在找着什么。
良久,终于见到相见之人。
那人嘴唇微动,他看懂了。
“你走时,我未去相送;归时,必来相迎,风雨无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