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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修顿时神色一怔。

然而,赵澜只是几分自嘲笑笑,淡然轻吟道,“当然,庆国皇室自有宗室礼法,女帝尚未大婚下嫁圣王之前,是不得以真容面见除宗亲之外的人的。”

“即便是朝廷重臣,亦是如此!”

“因此,我也未能有幸,得见这位天下第一大国号称百年难见的一代圣主的风采。”

“严格说来,还是她得知我在梁都逗留,派人相邀进宫一叙。”

“最后,选在了她寻常休憩读书的‘清泉涧’,隔着一道屏风,听说也正是在那里,她曾两次召见于你。”

王修没说话,只认真听着。

短暂沉默,赵澜才继续悠然道,“当然,为了避嫌,不涉两国邦交,也不涉国政之事。”

“可即便如此,记得那一天,我们依然聊了很久,也聊了很多。”

“谈及过诗词歌赋,聊起过你曾于临州中秋诗会上,洋洋洒洒一气呵成那些旷古烁今的诗作,也一起探讨过,如今已在庆国文人士子中,渐渐被追捧盛行起来,那知行合一的学问。”

“然而,她毕竟为庆国统御万民至高无上的君王,而我为大康公主,我与她之间,终究也做不到如知己故交那般无话不谈。”

“当然,她也曾提起过你!”

朝他温婉笑笑,“可看得出来,这位庆国女帝,对你,那可真是恨之入骨啊!”

“说什么悔不当初,将你俘虏带到梁都,没有果断立即砍了你的脑袋,以祭她庆国军旗,结果闹到最后,反倒只能放虎归山!”

“说什么如你这般天下难寻经世济国之大才,回了大康再受朝廷重用,有朝一日,必然会是庆国之大患,以至于如今庆国朝堂乃至宗室,对她这位君王依然诸多诟病。”

“甚至直言不讳,若将来再有机会,定不再犯下此等错误。”

“尽管你如今,已为庆国永宁郡主的郡马,论起来还是她的堂妹夫……”

“可相对于一国之安危兴衰,这又算得了什么?”

满是调侃打趣的味道,“没办法,谁让你可是当初,导致庆国损兵折将数万,于居屿关惨败的罪魁祸首?”

“别说是她堂堂一代帝王,哪怕是庆国那些文武百官与儒生士子,谁又不是恨不能将你饮血食肉?”

王修有点愣神,只能抱以苦笑。

却见这婆娘又一声轻叹,“虽未见其真容,也不过闲聊些琐碎之事,不过我却看得出来,这个女人很不简单。”

“至少城府极深,且颇有手段!”

“不过想想也是,堂堂天下第一大国的帝王,以女儿身仅仅十八九岁便克继大统登上皇位……”

“紧随其后,堪称铁血霸道手腕荡清宫廷之乱,扫除异己大权在握。”

“随即便主导着一系列变革举措,鼓励商贾经营,减赋税,兴科举,重教化。”

“短短几年,便令庆国朝堂清明,国库充盈,兵强马壮,国力蒸蒸日上颇有吞吐天下之气象。”

“这样的女子,又怎会是平庸之辈?”

王修依然沉默不语,神色古怪。

只是突然之间,心中涌起几分怅然若失。

也不知远在北方庆国,巍峨皇城内那个倾国倾城气吞山河的女子,如今过得如何?

奈何造化弄人,她为庆国之君,自己却为大康之臣,当初一别,竟如永别,谁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然而当他再抬起头来,却不由得又是一愣。

只见对面这女人,不知为何,竟也突然变得有些黯然神伤。

再没说话,只是幽幽凝视着他,目光盈盈,竟有些惆怅哀怨。

半晌,才投过来一记艰涩浅笑,“修,让我在你怀里靠会儿……”

“姐真的累了!”

……

这公主府内院之中,同样有一座凉亭。

朱红圆柱,八角青檐,立于那一汪弯弯如月牙的小小湖面上,湖中翠莲已露出尖尖角,更让这里有了几分晓风明月的清雅韵致。

唯一美中不足,时值月底,天空无明月。

王修斜坐在那长椅上,只是任凭这温婉成熟的女子,静静靠在他的怀里,脑袋轻轻枕在他肩膀上。

可这一次,却再也没有如当初,猴急猴急趁机占些手脚上的便宜。

尽管不得不承认……每次搂着这婆娘,再铤而走险偷摸捏上两把,那滋味……

嗯,妙不可言!

而只是双手轻轻揽着她那柔软腰身,纵然软香在怀,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却也再不敢轻举妄动。

听她婉婉述说着这次出远门,旅途中所遇上的件件趣事,述说着此次为了将自行车推向庆国,所遭受到的当地官员百般刁难。

也听她又碎碎念着,如今京城为官,万事当谨言慎行才好。

可没想到,念叨着念叨着,竟已窝在他怀里,渐渐睡着了。

昏暗夜色下,王修怔怔望着怀里这个女子,那张美艳不可方物的脸蛋,望着她即便熟睡着,可眉宇之间依然隐藏不住的疲惫之态,一时之间,竟有些莫名伤感。

而当赵澜再次睁眼醒来,却已是子时已过。

尽管已是暖春时节,可深夜的露气,依然有些刺骨寒意。

小憩片刻,那疲惫之色终于缓和不少。

倒是不紧不慢从他怀里站起身来,还不忘朝他抿嘴一笑,“还不错,今天总算老实了许多,没像前两次那般,非得动手动脚在姐身上占便宜!”

王修老脸微微一红,苦笑。

而最终,也并没有留宿在这公主府内,更没有如上次在庆国梁都她那名叫“花间居”的别院中,开始嚷嚷着上次在太子府,被那庄书墨借题发挥,吓得噩梦不断心理受到了极大的创伤,整宿整宿睡不着觉,然后就死缠烂打非得赖着跟她睡在同一个被窝。

而是选择起身告辞。

赵澜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算是应允。

自然很快,便有公主府的丫鬟,拎着灯笼前面带路送他离开。

只是此时,他也没看见的,那座八角凉亭之下,那个温婉端庄的女子,依然静静站在那儿,久久没有离去。

怔怔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圆润绝美的脸上,却哪还有刚才那沉稳娴静韵味?

一片心力交瘁之下,美目之中,竟隐约有泪花在闪烁。

“殿下,国公爷已经走远了!”而不知何时,那名为翠莲的贴身丫鬟,已站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