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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王爷顿时神情一滞,有点云里雾里。

却见皇帝又一阵咬牙切齿的愤恨,没好气骂骂咧咧,“这混账东西,举家迁来京城都这么久了,也不知进宫来瞧瞧朕,简直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这狗东西倒还挺有点本事,明明从来不闲着,隔三差五总会找点事来,把朕给气个半死,直恨不得剁了他的脑袋,以泄心头之恨……”

“可偏偏一段时间不见,还挺让人想着念着。”

“而且今天又刚好阴雨连绵的,去他府上,让他下厨做两道小菜,再喝上两杯他自酿的那‘闷倒牛’烈酒,倒也一番享受。”

“更重要的,今天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也该好好敲打敲打他了,否则,鬼知道过两天,他又会捅出什么篓子来!”

话音未落,铁青着脸又一声冷哼,“还有就是太子……”

“这逆子,哟,赵王,咱大康的东宫太子,自从跟那混账小儿厮混在一起,天天招摇过市跟个市井恶霸一样,天天混迹于风月烟花之地喝酒听曲儿也就罢了,现在更是越来越长进了啊,翅膀硬了呐!”

“今天太子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朕得到消息,立马便派人去宣他前来问话……”

“结果你猜怎么着?他居然先跑到那混账东西府上去了,硬是抗旨没来见朕!”

“还美其名曰,说什么今日庄先生检验学业,他《太学》与《国子经》二书无能奏对,先生预留的功课文章未能呈上,先生严厉训诫之后,他已深刻认识到自己学业上的荒废,领悟到了自己的过错……”

“还说什么,追悔莫及之下,决定从此痛改前非,勤敏奋学。”

“因此,便去了那混账府上,潜心研究功课学业去了!”

“狗屁!朕还没老糊涂,会信了他的鬼话?他就是跑去躲风头去了!”

“怎么?就这么害怕来见朕,难道朕会吃了他不成?”

“哼!朕倒要亲自去看看,这逆子跟那混账鬼混在一起,研究的哪门子学问?”

赵王爷又是一愣。

可紧跟着,却是一下子来了精神,面前棋盘一推,“对!对!二哥说得是!”

“刚好趁此机会,我也非得跟姓王那小王八蛋,好好对质一番……”

“非得好好问问他,本王到底哪里得罪他了,到底哪里让他瞧不顺心了,还是他压根就没将我这个当朝王爷放在眼里?”

“我一番好意盛情相邀,杀鸡宰羊与王妃亲自操劳,准备了一大桌子好酒好菜,甚至还特地吩咐清河那丫头前去相迎……”

“结果他倒好,半道上硬是拔腿就跑了,是一点面子不给呐!”

“简直混账,不像话!”

……

阴雨天的夜幕,总会来得早一些。

才刚到傍晚,蒙蒙细雨下,天色就已变得黑压压阴沉沉的。

一辆华贵无比的马车缓缓行驶,在乌泱泱一群身着银灰色盔甲手持长矛的宫中侍卫的严密护卫下,缓缓停在楚国公府门外。

古往今来,对于任何一个臣子来说,天子移驾亲临府邸,那绝对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光宗耀祖光耀门楣的事,死后碑文都要刻上去使劲鼓吹的。

或是因为响动太大,尚不等有侍卫前去扣门,国公府那扇威严的铜门便从里面打开了。

除了府上护卫,匆匆出来的自然还有门房,一个年过五旬身材精瘦的老头。

尽管整座国公府,里里外外所有的丫鬟下人包括管家账房,几乎都被长公主赵澜换了个遍,可能在堂堂国公府做门房先生,自然也是八面玲珑之人。

眼瞅着大门外这阵仗,上百名凶神恶煞的宫中侍卫,簇拥护卫着两人。

那身着五爪金蟒深紫色袍服的中年男子,却寸步不离跟在一个身穿锦缎华服器宇轩昂的男子身后,仪态举止恭敬。

就算用屁股想,也知是天子驾临。

自然瞬间吓得够呛,颤颤巍巍赶紧上前躬身行礼,连话都说不利索。

紧随其后,一边吩咐跟出来的下人,速去府内通报国公爷出来迎驾,一边赶紧张罗准备迎皇帝进府。

其实按照朝廷礼仪,天子亲临臣子府邸,那是有许多繁琐礼仪的。

比如前往中庭的必经之路,必须赶紧清扫,再护卫戒备,比如臣子与诰命夫人,必须身着朝服门外相迎……

甚至就连中门的门槛都要锯掉,示为尊崇与君臣纲常,待到天子离开后,才能重新安装上。

否则,那便是大不敬之罪,御史台言官是要出来参奏的!

可没想到,不等府上热闹起来,却被皇帝摆手拒绝了,“不必了,朕面前,没那么多规矩,前面带路便是!”

这让那门房先生顿时又一阵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可既然天子都发话了,自然也不敢忤逆。

只得赶紧挥手命令那群下人退去,随即战战兢兢带路,领着皇帝二人进门。

那一大群侍卫,自然只能在外面候着。

其实作为当朝国公的府邸,本就是朝廷所建造,自然与寻常百姓或官员富商的宅子截然不同。

除了按照朝廷建制,中门的朝向、门楣高低、牌匾大小,包括上方檐棱样式,都有严格的规定,整座宅子也严格分为内院外院的。

比如内院,那就是主子与诸位夫人的就寝之所,男丁下人与护院,是绝对不能进入的。

穿过好几重院落,足足一炷香功夫,才终于到达外院侧面一座独立院落。

院子很小,建造得也颇为简单,而且看样子以前是空闲着的,刚刚才收拾出来。

那门房老头,领着两人径直便到了院子底楼一间厢房外面,才如获重赦赶紧匆匆告退。

厢房房门半开着,里面灯火通明,还有阵阵嘈杂声传出来。

可当景隆帝背负双手走上前,只往里面瞅了一眼,里面的景象,却让他一下子呆住了。

只见厢房里面,也很是简陋,只有正中央摆着一张长条形木桌子,外加两侧几张椅子。

那姓王的乱臣贼子与太子,果然都在里面。

可除此之外,还有两个看着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长相相似,应该是兄弟二人。

长得骨瘦如柴,明显长期营养不良,面带菜色。

头戴纶巾,身上粗布长衫都不知穿了多少年,早已浆洗得发白,甚至到处还打着补丁。

典型的一副穷酸秀才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