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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云坊市丹楼。

任何修仙者聚集的坊市,城镇,都有类似的大型门面。

进来后,嘈杂的交谈声此起彼伏。

丹药作为修士日常的消耗品,买卖流量是极为恐怖的。要是还拖家带口的,购买量就更多了。

“这位道友有什么需要的?”

旁边,一名练气二层的丹楼小厮走上前来,笑着说道。

牧野直言道:

“我需要练气七层到练气十层左右用于修炼的丹药。”

小厮眼睛一亮,神态愈发恭敬,买这种丹药的,定然是练气后期的修士。

“道友这边请!”小厮赶忙将牧野请至三楼。

三楼卖的都是练气后期需要的丹药。

这一楼,修士不多,也安静了许多。

一排排的架子上,放着一枚枚经过阵法加持从而隔绝开来的丹药。

“道友请看,练气后期。用于修炼的丹药,有水灵丹,金气丹…这类五行俱全,适合练气七八层修炼的丹药。”

小厮一一介绍道,“这便是练气九层可修炼到练气十层的混灵丹,此类丹药不具备属性优势,却能最大程度提升修士的修为,最大的特点就是适合任何灵根的修士吞服食用。”

“是我们天水丹楼卖得最好的一款丹药。”

“混灵丹以至少一百年份的元灵草为主药,练气七层以上的妖兽精血为药引,皆是十分难得。还得搭配诸多副药炼制而成。一炉运气好也不过二十余枚……”

小贩颇为专业,还介绍起来丹药的来历,只是没有说具体的份额…

牧野心中一动,看了看过去。有阵法隔绝,无法触碰。但此时牧野眼部神窍已开,而且每天都在修炼,保持着极高的强度。

洞若观火一开,几乎能凭借一双肉眼,牧野就能看出这枚丹药灵力内蕴,丹晕如星,品质还不错。

可继续凝视,牧野发现这枚丹药,有点古怪。

那丹晕中,若影若现,时不时有一缕晦光一闪即逝,不知是何原因。

‘是不是快过期了?不对…灵丹的保存期都十分之久,哪会过期?’

牧野摇摇头。

这时,旁边一位修士大声道:

“这混元丹,给我来一瓶!”

掌楼的丹师身着一袭道袍,面带微笑道:

“一瓶一百二十枚灵石,总计十枚混灵丹,先付灵石,后给丹瓶。”

“一百二五灵石?”那修士皱眉道,“你们丹楼是不是卖得太贵了?外面可只卖一百灵石,你这一瓶足足多了二十枚?”

“我天云丹楼有保障。”掌楼丹师淡笑一声,“保证每一瓶丹药中的,都是中品灵丹。假一倍十!再说阁下…”

丹师上下打量一眼:

“你非我丹楼常客,在我这并无任何信誉,想要以此讲价还价,是行不通的。”

那修士见状,只得冷哼一声,掏出一百二十枚灵石,买了一瓶。

牧野稍微算了一下。

其实卖得是有些贵。

元灵草一百年分价格值十到二十枚灵石。练气七层以上的妖兽精血比较贵,一般按滴算,起步十枚灵石一滴。其他杂七杂八的辅药加一起顶多二十枚灵石。

这样成本控制在五十灵石左右。

关键是一炉能出到二十枚,按照十枚一瓶,够两瓶,也就是二百四十灵石。

要知道水灵丹一瓶也不过六七十枚灵石而已。

刨除其他的支出,一炉至少净赚一百八十灵石以上!

‘丹师确实真的赚钱…’凭借多年在坊市逗留的经验,牧野简单计算了一下,颇为羡慕。

以自己的资质,想要从练气九层冲到十层…

恐怕至少得五瓶以上。

因为第九层和第十层,差距最大,需要将体内的一缕缕灵力,凝聚为雾状。

过程中,就需要大量的丹药辅助。

“道友,需要么?”小厮见着后者不说话,提醒了一声。

“先来一瓶吧。”牧野看向那位丹师,“不知…可否便宜一些?我以后定会常来光顾。”

小厮心道,我家这位丹师最是吝啬,想要在这降价。

除非是那种有关系的老熟客,可以便宜些,一个生面孔,就甭想了。

然而,丹师微微一愣,上下打量后者一眼,笑道:

“看道友一脸正气,必是诚信之人。这样吧,看你的第一次购买,我给你九折如何?要是你以后常来,我酌情给你一些便宜。”

“?”小厮。

“?”另一位刚买完丹药的修士。

“……”牧野。

天赋果然有用啊!

这天赋,确实容易比较取得他人信任。

“我还想再便宜一些。”牧野沉吟道。

丹师微微一怔,皱眉道:

“你想多便宜?”

“我想六折。”牧野道。

“……”

丹师正欲生怒,牧野道:

“可否借一步说话?”

说完,牧野朝着室内走了几步。

丹师跟了上去,不悦道:

“阁下未免太过贪心了,枉我以为应是一位正直诚信的道友…”

“别急…”牧野微微一笑,“不如听我说说?”

“伱说…”

“我猜…”牧野指了指外面那混元丹,“你这丹药,用的妖兽精血,不太对劲吧?”

丹师脸色不变,淡淡道:

“有什么不对劲的?”

“我刚才仔细观察外面展出的那枚混灵丹,发现其丹晕隐约有黑光一闪而逝…”牧野道,“其丹药品质虽然是中品,但用的妖兽精血定然不对劲,要么就是没处理好。只是炼制混灵丹的丹师手法高明,掩盖了这一迹象。”

“这混灵丹的品质,并未完全达到中品,而是介于下品与中品之间。”

“但一般修士,也吃不出来。”

丹师微微眯眼道:

“你也是丹师?”

“这不重要。”牧野同样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

这里要是回答不是,牧野估计这丹师定是不会放在心上。

要是回答我也是丹师,人家估计以为你是来找茬的,怕是直接得将你轰出去了。

沉默片刻后,丹师忽然笑了笑:

“阁下好眼力,没想到如此细微的差别,你都能看出来。”

“你就算不是丹师,想必也常用丹药吧?”

废话,我这一身修为怎么来的?

那可不就是嗑药磕上来的。

练气八层的修为,估计没有几个比自己嗑药磕得更猛了。

磕了这么多,虽然不会炼丹,但有洞若观火,细微的差别还是能看出来的。

“阁下若是想要以此要挟我天云丹楼,那未免太不将我丹楼放在眼里了。”丹师冷哼一声,“我们丹楼背后依靠可是天云宗,我劝阁下不要乱来。”

“不不…”牧野摆手道,“我的意思是,你们炼制混灵丹的妖兽精血不好。我么,这里倒是有上好的妖兽精血。我时常猎杀妖兽,不夸张的说,可以为你们丹楼提供稳定的妖兽精血。虽然不会非常多…”

“哦?”丹师态度一转,“你想与我丹楼合作?”

牧野一脸正色道:

“阁下一眼就看出我是诚信之人,我自然也要以诚信待人。我要六折,不过分吧?”

“若能稳定提供上好的妖兽精血,那确实不过分。”丹师想了想,“你且拿出我看看。”

练气七层的妖兽。

对应的是四品妖魔。五品对应练气八到九层的妖魔,六品妖魔差不多练气圆满,七品就是筑基。

和武夫对应的差不多。

牧野心中一动,拿出一小瓶魔蛟王的精血,这里面只有一滴。

他收集了一整条魔蛟王的精血。

而一人份的极乐符箓,其实只需要十分之一,都不多。

其余的精血,该怎么用,牧野还没有头绪。

这次来买丹药,倒是正好。

“咦!”身为丹师,一眼就看出,那透明小瓶中的精血,非同凡响。

精血像是有着极强的活力,不断在小瓶中蠕动。

“这是,蛟血?”丹师微惊,“此等蛟兽精血,定有龙族血脉…看精血异样,还没达到筑基期…没想到你竟能猎杀到如此蛟兽?”

丹师颇为震惊。

此类妖兽在别的地方不说,天云宗这一代,算是颇为稀有的了。

很少能看到,一般就算看到了寻常修士也没有把握击杀。

这类妖兽的精血,那可能炼制不少灵丹了,价值都比较高。

妖兽猎杀不是那么容易的,有些妖兽的精血并不适合用于炼丹,像是刚才展出的那么混灵丹,用的虽然也是一头练气七层的妖兽。但那只妖兽血脉驳杂,还得花费大代价进行提纯,这样成本就增加了。

所以么,不说以次充好,顶多也就是影响一点品质。

但要是用这种蛟血炼丹,对丹药品质是有一定提升的,药效也会强出许多。

卖得价格就更高了。

“这就是运气好。”牧野谦虚一笑,没有多说。

至于对方怎么想,让他猜去吧。

练气后期的修士,算是有一定实力了。

要是去到更大的一些城镇中,肯定还是练气杂鱼。

在这种不大不小的坊市中,就算有人心生歹意,也要掂量掂量。

“阁下福运深厚啊!”丹师颇有几分深意,“要是阁下能时常提供这类妖兽精血,我可以与你合作。一滴此类精血,可我可六折,不,五折卖于你一瓶混元丹。”

五折,也就是六十灵石。

一滴练气八层的魔蛟精血,自然值不了六十灵石,顶多值个三四十灵石。

显然,天赋起作用了,这位丹师想要结交自己。

当然也可能是想要先拉拢自己,暗中找机会劫掠自己也不是不可能。

但这个便宜,不占白不占。

蛟龙精血肯定是要卖一些的,不然烂在自己手上等于没用。

顶多留个两份极乐符箓的量就行了,防止失败一次。

以自己如今的制符手段,失败率极低,更别说还研究了那么久。

于是,牧野凭借着天赋,以及洞若观火,成功以六十枚灵石的价格买到了一瓶混灵丹。

还暂时打通了妖兽精血的贩售渠道。

“等过一阵,将魔蛟王分解后,再用同样的办法,去买件法器。”

牧野心道。

魔蛟王的筋,骨,那都是炼制法器的上好材料。

毫不客气的说,就这一条魔蛟王,比得上几十只,甚至几百只寻常妖魔了。

其本身创造的价值,会更高。

离开坊市后,牧野贴上了敛息符,打算回到原来的洞府。

“我记得,当初清河坊市的那位符画,以及卖给我水金丹的丹师,都来到了天云宗的地盘…”

“其中那位符画,就在这天水坊市。”

“我几次伪装身份来天水坊市都没看到他…以及那位丹师…”

清河坊市,牧野熟悉的人就这两个。

也就是说,只有这两人,能在天水坊市认出自己。

一旦认出来了,怕是不妙。

所以之前牧野一直小心翼翼去坊市,基本上隔几个月才去一次。

直到最近,天云宗覆灭金石宗的事儿,慢慢消了下去,才算是比较安心的在坊市开始采集丹药。

牧野一边坐在飞舟上,一边思考着此行。

忽的,前方一阵怪异的灵力波动传来,还伴随着几道凄惨的叫喊声。

“你这鬼修,胆敢杀我,我兄长乃是天河宗外门巡事。他定会为我报仇的!”

“…啊…”

牧野见状,想也不想,直接控制飞舟拐了个弯就离开了。

估计是什么邪修在袭击散修,这种屁事看到了直接溜。

溜了后,牧野在附近转几个圈,发现周围没有其他修士的气息,才回到洞府中。

接下来几日,牧野一边服用上品水灵丹,一边上线看看情况。

上线到封魔人的时候,得到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廓宇军在韩起的带领下,早就个个伪装成锦州百姓潜伏在锦绣城中,只待那晋王军队杀入锦绣城后不久,立刻暴起发难。直接将晋王军队尽数全歼于城内。

幸好那晋王留了一手,没有直接进城,否则晋王都给擒住了。

而后,晋王一路败退,被韩起率领的廓宇军打得节节败退,直接退至海州境内。

在自己与秦王抵达苍龙关不久,韩起就已经连拔海州七城,已经杀入了海州腹地,直面海州州府,也就是晋王所在的凌海城。

这其实是个好消息。

不好的消息是,香妃不见了。

没错,晋王军队杀入锦绣城后,香妃就不见了。

根据廓宇军的描述,单日晋王军队直奔秦王府,但香妃逃了出来,反而脱离了晋王掌控,不知道去哪儿了。

一番打探后,才有百姓说,那香妃带着一个婢女,从锦绣城的北城楼离开,朝着楚州的方向走了。

“香妃有我送的符箓,那晋王军队应该拿她没办法…溜了倒也好,只是去了楚州…”

牧野有些奇怪,香妃跑到哪去干什么?

投奔楚州的项王么?

那项王可不是什么好色之徒啊。

反正,只要人没事就好。

——

几天后,苍龙关。

守关小将,也是天武侯唯一的后代,陈破虏看着眼前那庞大的魔蛟王身躯。

眼珠子都快看凸出来了。

苍龙山的魔蛟王。

这可是名震天下的传奇妖魔!

如今,竟然就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而且,还是蛟首拼接而成的。

陈破虏看向另一边,那位秦王大哥身边神秘的牧姓男子。

根据秦王亲兵所说,便是他斩了这只魔蛟王。

那此人得有什么实力?

五品?六品?

能在苍龙山,人家魔蛟王的地盘,把这只传奇妖魔给杀了。

这天下能有几人做到?

爷爷再世都做不到。

当年某朝,派了数万精兵,深入苍龙山想要收复苍龙山,从而夺回后面的北幽大地,都做不到。

还损失了三成,才勉强从苍龙山逃了出来。

如今,这一人就斩了?

简直是在世神话啊!

牧野对周围守关将士那崇拜敬畏的目光倒没有其余感觉,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些亲兵在老太监的指挥下,细致的处理分解着蛟龙的身躯。

这种工作,就不用自己来了。

贴上祛邪符,防止几天祛除魔蛟王身上的妖秽之气后,直接足以分解。

其中还有不少守关将士帮忙。

他们对苍龙山的妖魔,可是恨之入骨。

如果苍龙关有友好度的话,牧野估计自己应该已经把友好度刷满了。

“你打算怎么处理?”

秦王走至牧野身边,看似无意的问道。

“尸骨,龙筋我需要。”牧野道,“其余的魔蛟王的肉脏,留给苍龙关的守关将士食用吧。”

“哦?”秦王眯眼,“那魔蛟王的肉,经过你那祛邪符,食用后不仅可以饱腹,还能提升武夫的功力,助其大开体内神窍。那可是真正的好东西,反倒是尸骨龙筋,无非就是锻造一些武器罢了。”

牧野心道,女人家家的,懂个屁。

放你们这确实只能锻造一些神兵利器。放我那,可是炼器的好材料,价值昂贵的很。

反而是蛟龙肉,在坊市虽然值钱,但远不如这些材料值钱。

对于修士而言,蛟龙肉的那点提升,不如多吃一枚丹药。

当然,蛟龙肉也有好处,若是烹饪而食,稍微处理好点,不会像是丹药一样有丹毒。

“我只是一位商人。”牧野道,“肉给我没什么用,我又不修神窍武道。那些尸骨龙筋能打造好东西,能当做珍宝。肉留给这些将士,至少能让他们好好守在苍龙关。”

“我想,殿下应该不想让苍龙关失守吧?”

秦王轻哼一声,侧过头,心中却如食蜜糖,滋味甚佳。

他这么做,倒是因为我。

众人拾柴火焰高,接近十丈长的魔蛟王,在数百人有序的肢解下,很快就分成了一堆堆的肉山与骨山。

有了秦王的命令后,许多守关将士如置梦境般,将诸多蛟龙肉搬城内的仓库中。

苍龙关天寒地冻,加上蛟龙肉质极佳,根本都不用担心保存的问题。

一想到,以后能吃到这传奇妖魔的血肉,就让无数守关将士士气大振!

其实牧野还有一个打算。

这苍龙关如此重要,这些守关将士看似只有数千,但一个个都是以一当百之辈,比起廓宇军还强。

不然也不会能坚持到现在了。

这一批战力,在牧野看来,绝对是这个王朝最后的余晖了。

有了这份恩情,以后嘛,等朝廷一崩,他们至少不会成为阻力。

尤其是那个小将,陈破虏。无论是其武道天赋,还是统帅能力,怎么看都是一个人才。

“殿下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牧野转身问道。

“打算?”秦王沉思片刻,“回到锦州,养生安民,继续当个王爷呗。”

“要是回不去了呢?”牧野问道。

“回不去了?”秦王一愣,随即潇洒一笑,“那就学我母亲,浪迹江湖吧!正好,我最近对学武挺感兴趣的…我还有一位武学巅峰的朋友,到时候我去投奔她也不错。”

“你不要这玉佩,留在我身边,到时候没几年我或许也能成为五品大宗师!”

“而且我母亲当年给我说了许多江湖趣事,还有一些罕见的江湖传闻。我正愁没机会去逛一逛…”

“……”牧野。

朋友?

什么朋友?

武学巅峰?

如今这巅峰,就这么几人。

牧野下意识想到了那位独孤暇,但这秦王怎么会和独孤暇有关系?

这秦王倒是真随她母亲,性子如此洒脱。

“倒是牧奇商你,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呢?”秦王一脸好奇,“你与我的交易,已经结束了。”

“你…你要离开吗?”

是啊,交易结束了。

我当然是打算用青楼嫖客上京城了。

如果秦王真不回锦州,小贩这角色,应该也是要跟去的。

“殿下,别忘了,年后就是祭祖日了。”这时,一旁的老太监走了过来,提醒道,“以您的身份,是要回京城的。可不要随便乱跑了。”

秦王道:

“我当然知道,祭祖这种日子,本王向来不参加,无甚意思。”

说到这,秦王眯眼一笑,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道:

“牧奇商,你想不想知道其他几个玉佩的秘密?”

【世界隐藏支线‘神秘玉佩(唯一)’开启】

【任务要求:与秦王探寻剩余玉佩。】

【注:该支线属于世界性支线,完成后有助于推动世界进程,建议与主章节同时进行。】

牧野捏着下巴。

没想到小贩还能触发这种唯一性质的隐藏支线。

“所以…”牧野笑道,“殿下,这是又要与我重新交易了么?”

“这次,殿下打算付出什么呢?”

“我什么都不给。”秦王骄傲的仰头。

一旁的老太监看得微微一怔,一看便知晓。

这位自己看着长大的殿下…动了真情了。

只有一种情况下,交易双方可以什么都不给。

那就是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也就是你的。

能有这种关系的,一般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夫妻。

自然,不需要给了。

殿下这是心有无意中,已经把对方当成了最亲密的人了。

亲密到,她自己都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步。

——

楚州,泰安城。

赵有德提了提腰间玉带,看了看天色,回到了城西的府邸。

府邸中,原本温婉的妻子并未出门迎接。

进入府邸后,发现堂中连一口热菜都没有。

赵有德叹了口气,身为项王身边的一位幕僚,最近实在过得不算好。

原因很简单,楚州大疫。

然而楚王却将此事掩盖着,可掩盖的下场,就是楚州各地百姓过得生不如死。

妻子老家的人,大半都死于大疫或者饥荒,她自是心中恨自己的。

毕竟,身为幕僚,不能给出献出良策妙计,甚至还助纣为虐。

不怪他怪谁?

实际上,赵有德也是有苦说不出。

他是给出了不少计策的,可那楚王根本不听啊。

毕竟,这瘟疫一事,一旦传到朝廷那边去了。那位帝王就算再蠢,也能找到由头,责怪楚王。

甚至以除疫安灾之名,派遣大量军队镇压楚州。

届时,项王的藩名,怕就是有名无实了。

那远了的云州叛军,隔了两个大州,山高水远的朝廷对付不了,你这京州相邻的楚州还对付不了么?

并且,让瘟疫蔓延其他大州,心里黑暗点想,也能让那些大州猝不及防,恶心一下么。

赵有德一眼就能猜得出项王的心思,说实话,属实无德无才。

可没办法,一介幕僚能做什么呢?

不多时,一位丫鬟走了出来道:

“老爷,夫人说她要回老家的村子看看,以后就不回来了。”

“反正,老家人都死完了,活着没意思。”

闻言,赵有德大惊,赶忙吩咐人备车,夺门而出。

他是爱极了自家夫人的,两人相依为命多年,怎能让她就这么离开了?

而且,家乡可都是闹瘟疫啊!这时候回去…岂不是找死么?

于是,他一路赶车除了泰安,直奔附近的落水镇。

只是来到这里时,这镇子已经荒凉无比,街上都没有几处人家了。

秋冬之际,许多衣衫褴褛的百姓,三三两两倒在街头,他们染满了污泥的脸颊上除了麻木,就是等死。

看到这一幕,赵有德轻叹一声,项王不是明主,可这天下,又有什么明主呢?

不多时,他来到了夫人老家的府邸。

夫人在老家有购置地产,只可惜都死得差不多了,如今这地方也荒废了。

“姑娘人美心善…没想到这天底下还能生出你这般美人…只可惜,这楚州不是好地方,你不该来这里啊…”

还未进门,赵有德听到了夫人的声音。

他松了口气,心中庆幸。

“诶,我知这楚州不是好地方。”空如幽兰的声音传来,也有着几分落寞,“可,我一路从南边漂流而来,可这天下…也没有好地方了。”

赵有德走了进去,便看到自家夫人,半跪在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面前。

他当即一震,惊于这女子的容颜,一时间难以自拔。

过了半晌,才缓过神。

‘这女子容颜如此清绝…从南边而来?’赵有德暗自琢磨,‘等等,这女子莫非是…’

‘南边那位海州晋王在攻打秦王的锦州,那秦王据说得了齐王的香妃…收纳在府上…那锦州定然一片混乱…难道,这是那香妃,她从锦州逃出来了?’

一瞬间,赵有德心中猜到了后者的身份。

‘如此容颜…’赵有德心中一阵琢磨,顿时计上心头,不禁心中狂喜,‘楚州有救了!’

于是,他走了进去。

“你来作甚?”赵夫人瞪了后者一眼。

赵有德立马跪下道:“夫人,我错了,跟我回去吧。这地方太危险了…对了,这位是…”

赵夫人冷哼一声:

“你还知道危险?罢了,这位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来时遭遇妖魔,是她救我了一命。”

闻言,赵有德立马起身对那貌若天仙的女子恭身道:

“多谢姑娘相救!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我…?”香妃一怔,“我叫…我叫…季香。”

“原来是季姑娘…”

几人闲谈一阵,香妃虽然警惕,但赵有德智慧颇高,依旧从一些蛛丝马迹,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姑娘救我夫人一命…”赵有德缓缓道,“我自是要报答姑娘的…不知姑娘可想要什么?”

“要什么?”这话忽然惊起了香妃脑中的思绪。

自己想要什么?

离开锦绣城后,自己带着丫鬟,一路漂流。

虽然后面知道廓宇军夺回锦绣城,还将晋王给打回海州的消息。

但,回去落到那些叛军手中,和被晋王抓住,亦或是再呆在秦王府上,又有什么区别呢?

权利,力量。

身上的符纸不多了,心中渴望的那些,却依旧遥不可及。

尤其是来到了楚州,看到此地百姓受苦于疫,在楚州宛若牲畜,更是让她对那力量的渴望逐渐增大。

然而…

赵有德一见后者沉默,眼神迷茫,便知对方此时逃荒而来,从身居高位坠落,心中反差感定是极强的。

如今渴望的,自然是重新登顶高位了。

“我只姑娘非凡人…”赵有德低声道,“我有办法,可让姑娘重登高位。”

“嗯?”香妃惊疑不定看着此人。

从刚才于赵夫人的相谈中,她知晓这人是项王的幕僚。

他这是什么意思?

莫非是想让自己成为项王的王妃?以此谋取权利?

香妃心中嘲笑一声,却不动声色道:

“高位?”

“再高的高位有何用?”

“就算是你项王身边的人,能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么?”

王妃又怎样?

赵有德却笑道:

“这天下最高的位置,当然不是项王身边的人了。”

说着,赵有德指了指天上。

“但如果,是项王之上身边的人,那自然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姑娘想要什么,自然就有什么了。”

香妃微微一怔,似乎明白了什么。

王爷之上,那就只有那位京城的帝王了。

哪怕王朝如此颓势,依旧是这个天下真正的主人。

确实,拥有着无法想象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