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虚。
这是崔向东回头的瞬间,沈老爹脸上露出来的表情。
可下一秒。
沈老爹就满脸“老子就是厌恶崔向东”的样子。
这很符合坑人者,不得不和苦主摊牌时的本能反应。
用厌恶来掩饰心虚,其实是小学水平。
身为“坑王”的崔某人,就算用代号双马尾的小脚趾,也能一眼看穿!
咳。
沈老爹大声干咳一声,正襟危坐。
看着崔向东的眼睛,用从没有过的肃穆语气:“我已经答应上官村长,本年腊月29这天,在沈家村为她举办简单却隆重的婚礼。应邀观礼的三大贵宾,分别是燕京小方主任、西广韦家的韦烈韦家主,以及青山崔家的秦袭人女士。”
崔向东——
傻乎乎的看着沈老爹。
老半天后。
他才点头:“哦,哦。秀红村长终于要大婚了?这可是好事!我代表我老婆袭人女士,能成为沈家村特邀三大观礼贵宾之一,而感到由衷的骄傲和自豪!届时,我肯定会献上最真挚的贺礼。”
沈老爹——
忽然觉得这可怜孩子,可能傻了。
要不然,他怎么能说出这番没用的屁话?
而不是大发雷霆,当场把小会议室砸个稀巴烂?
沈老爹下意识的,看向了秀红。
秀红的眉梢眼角,在不住地哆嗦。
她马上起身,快步走向门口:“沈村长,我有些累了。先告辞。”
趁着火山没有爆发,她及时溜之大吉,才是最聪明的抉择。
一切难题,交给沈老爹来解决。
只是——
秀红左脚刚迈出门,突觉脑后秀发一紧!
她马上失去了平衡,惊叫着向后踉跄退去。
砰。
崔向东一把将秀红拽回来后,反手关上了门,顺势咔嚓反锁。
他依旧神色淡然,没有丝毫生气的样子。
沈老爹却噌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抓住了一个茶杯,做出了自认为最完美的防御。
被摔倒在地上的秀红,则顺势跪在了他的脚下,垂首不语。
“老爹。”
崔向东拉开椅子坐下来,点上了一根烟。
依旧目光平静的看着他,问:“您觉得我崔向东,自从创建娇子集团以来,为这个社会做出的贡献等级,得有多高?假设,最高贡献值为一百分。”
咔。
沈老爹放下了茶杯。
再次正襟危坐,和崔向东对视着。
认真的回答:“可得600分。”
“谢谢您的过奖。”
崔向东微微欠身道谢后,又问:“您觉得我自从踏上仕途后,到目前为所做的一切,算不算一个好官员?如果官员的最好考核分,也是一百分的话。”
沈老爹没说话。
而是皱眉考虑半晌。
才缓缓地说:“单从忠诚、贡献、清廉角度,你均可获得满分;单从能力角度,你可获得85分;单从群众爱戴角度,你可获得80分;单从仕途正面影响角度,你可获得75分。单从作风问题角度,你可得-480分。因此综正负权衡,你总得分最多也就是刚及格。勉勉强强的,算是一个好的官员。”
呵呵。
崔向东苦笑了下。
却不得不承认,沈老爹给出的评价,那是相当公正的。
他从没有觉得自己是个好人。
谁敢针对他,他就会加倍赐予!
他也没觉得,自己多么的被群众爱戴。
只要一小撮群众的要求,有悖于绝大多数群众的利益,他会毫不犹豫牺牲这部分群众的利益。
至于清廉和做出的贡献,都获得满分,崔向东不会因此骄傲。
当官如果不做贡献,只为碎银几两,那和周继山有什么区别?
对国家忠诚这一点,更没必要说了。
身为炎黄子孙,如果不忠诚于自己的祖国母亲,而是跪舔他国,那和畜生有什么区别?
作风问题——
崔向东抬头看着窗外的细雨,目光茫然。
他自己都搞不懂!
他重生从前妻这棵树上松开绳套后,怎么就走进了一片森林中呢?
并且迷路了。
这棵树上吊一会儿,那棵树上吊一会儿。
上吊的绳子,都得搞批发了。
树龄最小的莫过于闵柔,刚认识她那会儿,她高三还没毕业。
树龄最大的——
崔向东一直以为,莫过于婉芝阿姨了。
结果还有五十年的,非得要求他吊上去。
沙,沙沙。
细雨霏霏,轻敲着窗户玻璃。
小会议室内,却长时间深陷死一般的寂静。
跪在地上的秀红,正襟危坐的沈老爹,就像两尊雕塑。
静静陪着崔向东这尊,胸口微微起伏的雕塑。
也不知过了多久。
哎。
崔向东轻轻叹了口气,缓缓的起身,慢慢地走出了小会议室。
当沈老爹说出他的作风分,有着惊人的负480分,崔向东就知道他没必要再争辩什么了。
沈家村的老村长,给出崔向东勉强及格的分数,可不是在辱没他。
而是在站在“豪门之首”的绝对客观角度,给出的最公正的分数。
雨不大。
路很平。
灯很亮。
崔向东的步伐很稳。
他就这样倒背着双手,神色从容的样子,就像刻意在雨中散步那样,不时和给他打招呼的人,微笑点头。
毕竟现在还不是太晚。
下班或者来上班、巡逻或者运送货物的人和车辆,络绎不绝。
“让大哥观礼,很正常。他是‘燕郊沈家西广韦,天陕上官女人村’中,西广韦的家主。沈老爹会郑重邀请,他必须得参加。”
“让方主任观礼!这代表着本次婚礼,获得了最高认可。从客观角度来说,女人村的村长大婚,确实值得方主任亲临。那就更别说,是在沈家村举办婚礼了。”
“可让袭人观礼呢?”
崔向东梦游那样,回到了彩虹镇的家属院内。
他坐在了家门口,就这样被细雨浇洒。
就算是傻子,也知道上官秀红请袭人观礼,代表着什么!
他忽然很想念袭人——
迫不及待的拿出手机,顾不得夜已深,呼叫袭人。
很快。
电话刚接通,袭人就急切的声音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如果不是万分紧急的事,很清楚袭人嗜睡的崔向东,绝不会在这个时间段给她打电话。
事实上。
手机啾啾的响起时,袭人已经酣睡了一个多小时。
她被惊醒后,一把抓过手机,看到是崔向东的来电后,心莫名的慌!
踏,踏踏。
窗外隐隐传来了脚步声,忽重忽轻,很是急促。
那是袭人的保镖小宋。
腿有残疾的小宋,无比珍惜、酷爱这份工作。
白天只要不出门,她都会处在半睡半醒之间。
这样晚上才会有充沛的精力,给袭人守夜!
袭人入睡后,任何的风吹草动,都别想逃过小宋的眼睛,耳朵。
因为她喜欢坐在院子里,抬头看着夜空,缅怀那些当初一起北上,却永远都不再回来的兄弟姐妹。
袭人急促的询问声,透过纱窗听的很是清楚。
小宋刚疾步冲到窗口,西厢房的门也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