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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陆恩琦的表白,墨鹤沉默了,心里五味杂陈。

慢半拍,他才开口:“你还小,谈这个太早。”

陆恩琦挺直纤长的脖颈,美丽的长睫轻轻扑闪,“我不小了,已经满十八岁。这个年龄在英法俄等国,早够结婚年龄了。我们国家女方法定婚龄,也不过二十周岁。真要走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不用等太久。”

墨鹤心想,到底是小孩子。

八字还没一撇,就已经把未来全想好了。

他相亲相了那么多年,都没遇到个想谈婚论嫁的。

结婚哪有那么容易?

墨鹤安静地注视着陆恩琦如水双眸,“你比我小太多,以后的路还很长,会遇到更适合你的人。在我外婆墓前说的话,就当成玩笑吧。”

这是婉拒了。

陆恩琦有点咬心。

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主动表白,就被拒绝。

挫败感油然而生。

陆恩琦微微鼓了鼓唇,不甘地看一眼墨鹤,又看一眼,转身就走。

墨鹤大步追上去,把伞递给她。

陆恩琦接过伞,话都没说,越走越快,心情全显现在步伐上。

走着走着,脚踩到车轮压过的水泥地板上。

路面结冰了,很滑,但陆恩琦心不在焉,都不看路。

下一步,脚下忽然一滑,陆恩琦朝前跌去!

眼瞅着就要摔倒,后背忽然传来一阵风。

电光石火间!

一双修长手臂扶住她!

而她身体失重跌进那人怀里。

陆恩琦扭头,四目相对。

是墨鹤。

两人离得太近。

眼观鼻,鼻观心,近到呼吸可闻。

本来陆恩琦挺生气的,都拒绝她了,干嘛还来扶她?

就让她摔一跤吧,摔痛,摔醒。

可望着墨鹤俊美如玉的脸,陆恩琦很快就气不起来了,心脏不受控制地怦怦乱跳,跳得像砧板上待宰的鱼。

那天在灵堂没仔细看,平时看他,也是远远地瞄。

如今光天化日下细细一看,她发现墨鹤英气好看的脸上居然没有一丝细纹。

这不科学。

陆恩琦忍不住问:“鹤鹤哥哥,你得三十出头了吧?为什么脸上没有皱纹?反倒比从前看着更年轻了,你吃了防腐剂吗?哪个牌子的,能透露一下吗?我买给我爸妈吃。”

墨鹤觉得她性格挺好的。

刚才还气鼓鼓的,转眼间就开起了玩笑。

墨鹤松开她,站直身子说:“以前跟着师父住在山上,和他朝夕相处,耳濡目染沾染了他的习气,所以少年老成。如今陪着小逸风,又染了他的习气,变得年轻。加之弦哥成天派人给我们吃各种补品,傲霆叔叔还逼着我贴男士面膜,我又常年习武,所以会比平常人老得慢些。”

陆恩琦大眼睛亮亮的,“所以你不用担心比我大太多了,反正你耐老!”

墨鹤想说,倒是不担心这个,主要是担心你妈。

他受不了华琴婉那种防备的眼神和举止。

当年因为她一句“不明不白、父母不详”,他拼了命地寻找父母。

又因为她的防备,凡是她和陆恩琦会出现的场合,他全都刻意避开。

但那是陆恩琦最爱的亲妈。

墨鹤不想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道:“快回家吧,看着点路,地面太滑,摔一下挺疼的。”

说罢他转身就走。

陆恩琦手伸出去,“哎,你……”

话未说完,墨鹤已经上了车。

速度快得像闪电。

司机缓缓发动车子,小心翼翼地往前开。

墨鹤在后视镜里,看到陆恩琦一直杵在原地,目视他们的车子离去。

直到她的身影变得小小,小到看不见。

墨鹤才收回目光。

顾北弦捕捉到了他的细微情绪,微启薄唇问:“心情很复杂?不知该做何取舍?”

墨鹤嗯一声,轻垂长睫道:“这么多年,琴婉阿姨一直防备着我,觉得我是怪人。如果我真答应恩琦,和她交往,正应了琴婉阿姨的想法。”

顾北弦英挺浓眉蹙起,“我岳母那关的确挺难过。不过也能理解,她五十多岁才生的恩琦,拿恩琦当眼珠子疼,年轻时又因失去苏婳疯过,难免会过度紧张。我岳父思想倒是挺开通,他那关估计会好过一些。”

墨鹤轻提一口气,没说话。

车子驶到一半。

墨鹤才后知后觉,有了新的烦恼后,失去外婆的悲痛被分散了,心痛得没那么厉害了。

回到家。

墨鹤走进外婆的房间。

房间里还残存着外婆的气息。

外面下雪,室内拉着窗帘,有些昏暗。

墨鹤没开灯,在床边静静坐下,眼神放空望着前方,俊美面容渐渐浮出哀痛的神情。

直到现在,他都接受不了外婆已经离世的现实。

总感觉她还在这间屋里待着,在给花浇水,戴着老花镜坐在窗前看书,不停地走来走去。

他甚至能听到外婆在喊他,“鹤鹤,鹤鹤。”

可是定睛去看,却什么都看不到。

去世意味着永远不再相见,外婆已经彻底消逝在生命的长河里,化成了一堆灰灰白白的骨灰,长眠于地下。

生活好像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从小无父无母,如今又失去外婆的他,觉得自己像根草,无根的草。

“叮咚!”

手机来信息了,是微信加好友提示音。

墨鹤慢一拍拿起手机,打开微信看了看。

加好友的是陆恩琦。

墨鹤沉默一下,点了通过。

陆恩琦很快发来信息:我猜你现在正在思念你外婆。

墨鹤在手机上敲下一个字:是。

陆恩琦:听顾逸风说,当年我外公去世时,你一手抱我,一手抱他,照顾了我们整整三天,对吗?我记不清了,那家伙却记得清清楚楚。当年他才三岁啊,逆天了。

墨鹤:对。

陆恩琦:你能多打几个字吗?

墨鹤:可以。

可是陆恩琦等了很久,都没等到墨鹤多打的字。

她终于知道,他明明有钱有闲有貌有功夫,正值黄金年龄,却一直单身的原因了。

就这交际方式,注孤生,注定孤独一生。

当晚墨鹤发烧了。

忽冷忽热,头晕脑胀,浑身酸痛,咽喉一咽像吞了刀片,体温直逼四十度。

自打成年后,他还是第一次发烧。

与其说是受寒,不如说是心寒。

心病导致风寒入侵。

顾北弦打电话找来家庭医生,帮他输液,开了退烧药服下。

墨鹤躺在外婆房间里,昏昏沉沉睡到第二天下午。

原以为能梦到外婆,可是脑子烧得像一团浆糊,什么都没梦到。

迷迷糊糊中,墨鹤感觉到一只柔软的小手在摸他的额头。

墨鹤缓缓睁开眼睛。

看到眼前一张俏生生的脸,水汪汪的大眼睛正满眼担忧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