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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修脑子立时清明不少,“一刻钟,从杀人至立案拿人,时间上根本就来不及,除非…”

温周,“除非凶手就是刑部那些人,他们杀了人,直接当场立案嫁祸薇薇,随后来大理寺拿人。”

余修脸色阴沉,“是刑部侍郎卫冕,那日就是他带人来的大理寺,我当时还纳闷刑部办案,怎就来了五六个人,但卫冕章程文书都在,便没有深想。”

“如今想来,那几个人应都是卫冕亲信。”

温周摇头,“一个刑部侍郎,亲信最多也就一两个身边人,卫冕那日带来的人里,定有卫家的人。”

余修点点头,“你来寻我,是想查大理寺案宗,确定那些人身份来历 ?”

“对,只要知晓身份来历姓名,找到那些人并确定凶手就容易多了。”

“可…他们是卫家派来的人,会那么容易招供吗 ?”余修有些怀疑。

温周一笑,“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余修摇头,“我的手可伸不进刑部,还有卫冕,嫂子案子是他在负责,即便我们寻到了凶手,交予他手,又与杀人灭口何异 ?”

温周,“这些你不用担心,我已让我父亲进言,此案由大理寺协审,你只需提防着卫冕,莫狗急跳墙就成。”

余修一听,立即点头应下,“好,你放心,我定会看牢了卫冕。”

温周挑唇笑了笑,“倒也不用那么慎重,那老匹夫,三五日之内,应是当不了差的。”

这正是他迫不及待收拾他的原因,只有他躺在床上,后面一系列事情,他才好安排。

余修闻言,立即抓紧时机去查案宗了。

温周从大理寺出来上了马车准备回府,双喜附耳过去低声提醒,“公子,有人跟踪。”

温周淡淡点头,没什么反应。

一家五口人命性质恶劣,上面必定会要求立查,他时间不多,卫家亦会在此之间多加提防,掌握他动向。

马车缓缓调转马头,回了国公府。

阴暗胡同里,一戴着斗笠隐去面容的男人缓步走了出来,看眼马车离开的方向,快步跟上。

一刻钟后,马车停在了国公府,那人探头看了一眼,欲转身离开,眼前却倏然落下一黑影。

“急什么,都跟到府门口了,不进去喝杯茶再走 ?”赵峰手中拎了根木棍,笑容晏晏。

男人面色骤变,后退一步,飞身而起就要动手,却突然后脑勺一震,下一瞬就软趴趴倒在了地上。

双喜忙将木棍扔在了地上,“怎么办 ?拉回府里还是直接弄死 ?”

赵峰啧了一声,“你也太着急了,人都还没飞起来呢。”

双喜,“……背后袭击不就是要出其不意吗 ?等飞起来你是他对手吗 ?”

“嘿,你看不起谁呢 ?”赵峰双手叉腰。

双喜嘴撇了撇,没有回嘴,却还是小声嘟囔,“有那能耐,你还会让我背后偷袭。”

赵峰,“……嘀嘀咕咕什么呢,背上回府。”

“为什么我背 ?”双喜手指指着自己,“我这么瘦小,哪能背动这么五大三粗的汉子。”

赵峰一本正经的教训,“越是如此,越要练练,娘们兮兮的,还娶不娶媳妇了。”

二人你来我往斗着嘴,地上男人却倏然蠕动了几下,有濒醒之兆。

“我去。”赵峰惊了一跳,抡起木棍就挥了下去,男人腿蹬了几下,立时又不动了。

双喜看的后脑勺一阵阵发疼,身上凉嗖嗖的,“你别把人抡死了。”

赵峰拍了拍胸口,“娘的,吓死老子了。”

温周在柴房等了好一阵,赵峰同双喜才扛着麻袋进去。

二人将麻袋重重扔在地上,那人都没有丝毫反应,温周不由看向了二人。

双喜,“……下手…重了些,应该睡会就醒了。”

温周,“派人盯着他,三日之内,不许有任何差池,更不许任何人靠近柴房。”

双喜连声应下,待温周离开,直接给那男人灌了一碗蒙汗药,以绝后患。

兰亭院。

日头西斜,已近夕阳,宋薇头抵着门,等的心中焦虑。

院中突然响起稳健脚步声,她偏头看去,男人高大挺阔的身姿,披着零碎日光,正缓步走来。

宋薇怔怔看呆了一瞬。

“不躺床上休息,在这做什么 ?”温周声音响起,宋薇才恢复神智。

“时辰还早,你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 ?”

温周抬步上台阶进屋,倒了杯茶饮下,“不想我回来 ?”

“没有。”宋薇抿了抿唇,“只是随口一问。”

不知为何,这会儿突然见着他,本不那么疼的五指,遂然蚀心起来,疼的她双眼模糊,牙齿打颤。

可看着他冷冰冰的背影,宋薇又极力忍下,背身坐在了窗前,“我让双喜去寻你,你可见着他了 ?”

“嗯。”

“……”宋薇一时竟不知下一句该说什么。

良久,她才鼓起勇气,“你是不是…生气了 ?”若是以前, 他断不会对她如此冷淡,连她受伤都漠不关心。

温周捏茶盏的两指用力的发白,半晌缓缓放下,“我为何生气 ?”

自是气她总惹事生非,“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

宋薇声音很低,温周手指茶盏却倏然裂开,碎了一地,“宋薇,你从来都没有良心。”

“……”宋薇更为愧疚,“这次是我擅作主张,才生出这些事端。”

温周沉默片刻,却倏然冷声问,“在刑部,你有意激将卫冕对你动刑,是不是 ?”

“……”宋薇一脸莫名,不明白怎么突然说起了这个,“什么…意思 ?”

温周阔步走至她身后,双手握住她肩膀,“我问你,在刑部,你是不是故意激将卫冕,对你用刑 ?”

“是,我想着只有这样,你救我时才好开口,卫冕没有实据动刑,便是屈打成招…”

“可你有没有想过,卫冕是卫家的人。”

温周五指收紧,倏然冷声打断了宋薇,“刑部上百种刑具,若卫家下了令要你死,他有千百种方式,等不到我去救便能要了你的命。”

温周声音冷淡,“刑部还有一套祖上所传银针,专门对付女刑犯与秘密处死的皇亲贵胄,银针从心脏游入,不会立时毙命,却能令人生不如死,活不过三月,且药石无医。”

“我且心惊胆战,你哪来的自信觉得卫冕不会杀你 ?”

宋薇哪知晓,刑部中竟还有这些弯弯绕,手段如此隐晦毒辣,“我以为,他会对国公府有所忌惮,一时没想那么多。”

“没想那么多,还是你不信我 ?”

宋薇立时摇头,起身面对着温周,“从刑部救人,定然不易,我只是想帮你减轻一些难度,我一直都肯定,你一定会去救我。”

温周垂眸看了眼她被包成粽子的手,勉强别开脸,“自找的伤,疼死也该受着。”

“嘴硬。”宋薇撇撇嘴,手肘在温周手臂上蹭了蹭,“我都知晓了,你特意寻来了琼玉膏给我治伤。”

温周眉头一皱,“那死老头,就是废话多。”

宋薇轻咳几声,放柔了音调,“好了,别生气了,下次不会了,下次我一定发挥三寸不烂之舌,拖延至你救我,再不如此了。”

温周瞪她一眼,没有搭腔,正因心中知晓,若宋薇想,定可震慑卫冕拖上一时三刻,才对她受伤如此生气。

“败者往往死于话多,你该庆幸,卫家不曾狗急跳墙,否则你的行为,无异于催促卫冕取你性命。”

宋薇心虚一笑,“昨日卫冕若是拿把刀架我脖子上,我才不会激他。”

“手疼不疼 ?”温周垂眸抚上她包裹白布的手,墨眸暗沉翻涌。

宋薇没有言语,蓄积多时的泪水却立时落了下来,抱着温周低声啜泣。

“是我没有护住你,让你受委屈了。”温周轻拍着宋薇脊背,柔声安慰。

宋薇摇了摇头,“不是,我只是见着你,手有些疼。”

日升日暮,天边最后一丝光亮隐去。

双喜立在廊下,轻声禀报,“公子,国公爷回府了。”

温周淡应一声,给床上睡着的人儿掖了掖被角,轻手轻脚出了门。

双喜连忙跟上,“国公爷回府之前,与几个同僚在茶楼坐了一个多时辰,同僚中还有卫大人。”

“知晓都聊了什么吗 ?”温周问。

双喜摇了摇头,“咱们的人不敢跟太近,怕被国公爷发现。”

温周到时,温国公正在吃饭,抬眸瞧见温周,立时嫌弃的移开,“你消息倒是快,老子前脚刚到府,你就跟来了。”

若非知晓他有所意图,温国公还以为他有毛病呢,父慈子孝,可不是他们二人会有的。

温周不理会他的讥讽,走进去坐下,吩咐伺候小厮添了一双碗筷。

温国公看他一眼,面容柔和了不少,叫回了小厮,“让厨房再加几个小菜送过来。”

“是。”小厮领命退下。

温周,“今日…”

“能不能让老子先吃完饭。”温国公一脸不耐烦。

温周,“……”

“好。”

父子二人都不再开口,除了府中团聚,第一次十分和谐的吃完了一顿饭。

待丫鬟小厮进屋收拾妥当,二人净手漱口,一起去了书房。

温国公坐在书案后,看了眼合上门的温周,低低骂了句,“跟脚狗。”

“父亲可以说了。”

温国公,“皇上答应了,由大理寺与刑部共审。”

温周听了想知晓的答案,作了一揖,转身就要离开。

温国公气的瞪眼,“站住,除此之外还有些别的消息,你就不想知晓 ?”

温周脚步顿住,回身坐在了温国公对面。

“混小子。”温国公骂了一句,才道,“我向皇上谏言,由大理寺卿之子,余修全权负责此案,皇上答应了。”

“我知晓你同那小子交情匪浅,他许会竭力助你,但那小子少些心眼,你提点着些,莫弄巧成拙。”

“多谢父亲。”温周拱了拱手,倒让温国公有几分不适应。

他轻咳几声,嘱咐,“如今朝中波云诡谲,此案需快速解决,以免夜长梦多。”

温周垂首应是,起身离开之时,顿住脚步回头。

“还有事 ?”温国公问。

“父亲当真决定,要同卫家联手推三皇子登位 ?”

温国公眉头微皱,“你问这做什么 ?”

温周重新回到书案前,第一次郑重讨论这个话题,“三皇子为人卑劣,不择手段,重利益不重臣子,并非明君之选。”

“混账。”温国公面色骤冷,“皇子也是你能评头论足的,滚回你的兰亭院去,这些事,不是你该管的。”

温周心中那点子希冀破灭,嘲讽一笑,“父亲,我早不是几岁稚童了,孰是孰非,我心中皆有定论。”

“您身为将军,经历过尸山血海,该知盛世江山何其不易,明主对天下而言,何其重要 !三皇子根本没那德行与能耐。”

“您坚持推他上位,究竟是因为血脉,还是因为—你想外戚专权 ?”

“你给老子闭嘴 !”温国公恨不能捂住他的嘴,“如此大逆不道之言,你也敢出口。”

“国公书房,旁人没那本事能靠近。”温周语气冷淡。

温国公脸色发青,这些话但凡换个人说,此时都得死几回了。

“你母亲生前最大心愿,是你能平安喜乐一生,不论国公府将来如何,我都会保你夫妻二人此生衣食无忧,这些危险隐秘之事,你不得参与置喙半分,否则,我就立即送你离开京城。”

温周,“若我母亲活着,她也定不会允许你如此,国公府是我母亲博来的,你不该带着国公阖府涉险。”

温国公闻言嘲讽一笑,“国公府这些人,你不是向来厌恶至极吗 ?”

温周冷着脸移开视线,“厌恶,可国公府三个字的牌匾,不可被摘下。”

“若父亲一意孤行,那孩儿只能以自己的方式做孩儿认为对的事情。”言罢,温周转身离开。

“你给老子站住,你又想做什么 ?”温国公拍案而起大吼,温周却并不理会,合上书房门离开。

温国公气的胡子乱颤,重重坐回了椅子上,低声呢喃,“你若是还活着,他定不敢如此待我。”